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是如何弄垮巴林銀行的 | 上頁 下頁 |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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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排隊登上了小型飛機,直到艙門關閉我才承認我們真的要離開馬來西亞了。飛機發動了,直沖雲霄,我往下看,發現了一隊漁船分散在下面的海水上。剛開始的那會兒,我還可以看見海上一大片地方,在早晨陽光下像灑了一層碎銀片一樣泛著光,但後來飛機上行、周圍只剩下雲了。 汶萊機場播放的每家電視臺都在討論巴林銀行的破產。 我、羅恩·貝克爾、彼得·諾裡斯、彼得·巴林的照片不時地出現。最重要的是:我,那個「痞子交易員」,自從上星期四出現之後便失蹤了,人們只知道「他」飛往吉隆坡。我坐在轉機室裡的一個角落聽著記者們對著麥克風評論這件事,並對最新局勢加以分析。我把頭埋進一份報紙,避免被人發現。坐在那兒又回想了一下,覺得警察並沒有查到香格里拉飯店。儘管當時付帳填了一張綠色卡片,但並未輸入任何人的電腦。 「麗莎。」我小聲說,「那個傢伙正盯著我。」 「不,他沒看你。」 「不,他在看我。」 「那是因為你戴了一頂棒球帽,他正在看帽子上的字呢。」 「我們要在這兒待八個小時吧?」 「對呀。」 「那可不可以登記一間房子,那樣我們可以去裡面躲一躲。」 麗莎起身去看這裡有沒有短時休息室。過了一會兒,她拿回一個鑰匙。 「房間在這邊兒。」 我們沿著水泥臺階往下走,進了一間四方小屋。裡面有一張雙人床、一個浴室,沒有窗戶,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話。昨天我們還在遠方的可達金乃已羅走動,今天就到這裡來了。雖說這不是倫敦或巴黎,但至少是逃脫了,我也自由了。昨天還可以在那條滿是大小車輛的破馬路上選擇往左走還是往右走,選擇是否買榴蓮水果,我可以對賣水果的婦人笑著說:「不要。」也可以買一些,但現在還得待在這個地下室裡。我們從可達金乃巴羅的海關——出來,就進入了一個官方系統。我知道自己會被擋住去路,我和麗莎會分開。 麗莎和我一起躺在床上,禁不住哭了。她沒有向我提任何問題,只是在我懷裡抽泣著,我也和她一起哭了。我緊緊地抱著她。知道我們一起生活的日子快過去了。當時交易大廳裡所有的瘋狂看起來那麼不真實,現在卻要毀掉我擁有的現實了,這個現實就是我和麗莎的愛。我對巴林銀行的破產根本不在乎,也不想再在88888錯誤帳戶上去彌補什麼,我也不關心布倫達轉帳給我的那些錢,也不在乎西蒙·瓊斯幫我隱瞞了那七十六億八千萬日元損失。他們可以把那些從我身邊帶走,奪走我所有的錢,但當他們要帶走麗莎時,我嚇得要命。 「我們本來應該坐船走,」我哭著說,「船上沒有CNN電視,也不會有成堆的報紙,那樣也許可以使我自由。」 「不,他們沒有跟到這裡來,」麗莎說,「沒有理由相信他們會跟蹤到這兒。」 「但我們卻得在這兒等上八個小時,那正好是一個工作日。這次航班在法蘭克福著陸時已經是星期四了。」 「聽我說,我們必須離開亞洲,」麗莎說,「如果當初坐船走,我們早就被困在印尼的什麼地方了。我們要是在那兒被人抓住了,上帝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你能去買些餅乾嗎?」我對麗莎說,「再看一下報紙上說了些什麼?」 麗莎帶回來一份《先驅論壇報》。我的照片刊登在頭版。我沒辦法看那些文章,只看了一下「尼克·李森」和「六億英鎊的損失」。我想給別人打個電話看看外邊又發生了什麼事。我突然有一個瘋狂的念頭,要給布倫達·格倫哥打個電話,讓她再轉帳一些資金,我也想再嚼一些口香糖。我不能再讓麗莎出去了,如果我們去不了法蘭克福或倫敦,如果我們被拆散了,我就一定得習慣不能隨時拿起電話,不能隨時吃糖。 幾個小時之後,麗莎出去看飛往法蘭克福的航班表。她發現外邊並沒有什麼特殊安全措施,沒有警察檢查護照,只有一些空姐值班。最後一次登機廣播後,她叫我上去。 「好吧,我想我們能上飛機了。」 我們離開了那個房間,把登機卡給空姐看,但她幾乎沒怎麼看。我們走過通道便登上了飛機:走出地下室又進入了另一個細長又滿是座位的「管道」。我們擠進機艙後部,我坐在靠近窗戶的位置上。飛機上每個人都在看報,每份報紙上都印有我的照片。 「要報紙嗎?先生。」 「不,謝謝。」我支吾著說,一邊把臉轉過去,又把棒球帽拉低了。 「把帽子拿開,」麗莎小聲說,「說話也要平靜些,你這樣子像手指頭受傷一樣,太突出了!」 我把毯子拉過來,蓋到臉上,側身而坐,幾乎半身伏在毯子下。飛機抵達曼時,我們又排隊走出飛機去轉機室。我一屁股坐在大廳的角落裡一直等到登機通知廣播。我不會再去曼的希爾頓飯店,因為警察會把我抓走。我們最先回到飛機上,也沒發現有警察跟過來。後來,其他乘客也陸續回來,一手拿著登機卡一邊沿著通道尋找座位。飛機一聲轟鳴沖上天空,麗莎用力捏了一下我的手。我們終於離開曼,離開亞洲了。 「只剩下一關了。」 「對呀,但那兒是阿布德哈貝,他們是不是把犯人的手砍掉呢?」 「不,別說傻話。」麗莎說,「他們會用石頭把犯人砸死。」 我們盡力地想入睡,不再說話了。我太疲倦了,也害怕告訴麗莎我到底幹了些什麼,她也從沒問起我。我記得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坐飛機是從倫敦返回新加坡的那次。 「回來很高興吧?」麗莎問我,「我們終於又到這裡。」 在阿布德哈貝我們又得下飛機,不知道當時是幾點了。我們往西飛行了十個小時,現在應是子夜時分了。我們臉色蒼白神情疲倦。我們先在阿布德哈貝的免稅商店轉了一會兒,又喝了一杯水。阿拉伯文的報紙可能也連篇報導了巴林銀行的事,但我看不懂,而且。最慶倖的是,報紙上沒有照片。有一份《先驅論壇報》也是舊的,和汶萊的那期一樣。廣播通知我們的航班既將起飛時,另一個通道的新加坡航空公司的航班也要飛回新加坡了。 「麗莎,你看!」我叫道。 「新加坡航空公司。」 「可能飛機上滿是巴林銀行的人,他們正去新加坡調查這事呢!」 我們又退回來,在候機室最偏的地方等著,直到最後一次登機通知才出去。我們迅速擠過那些排隊登機的人返回飛機。 當飛機最後一次飛起穿過夜空奔向法蘭克福時,我仍然不清楚我們坐上這次航班是幸運還是不幸。 「他們會在法蘭克福抓到我們嗎?」我低聲問麗莎說。 「也許會的——也許他們會把我們一下送回倫敦去。」 「他們不會直接把我們送回新加坡吧?」 「不會,這是不符合法律規定的。」 「我們是否要在法蘭克福找個律師?或者該不該讓一位律師在希思羅機場等我們呢?」 「不,不用了,如果我們真能走那麼遠,那就讓爸媽來接我們,他們可以把事情全辦好。」 「警方一定知道我們在這次航班上。」我說,「他們已經忙了一天,也知道咱們在馬來西亞,他們會把所有飛出馬來西亞的航班都檢查一遍。」 「也許那個姓名拼寫錯誤救了我們一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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