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是如何弄垮巴林銀行的 | 上頁 下頁
四七


  審計部需要對所發生的事情作解釋,我得炮製點什麼出來給他們。現在還有一周的時間。

  一九九五年一月二十五日

  第二天我坐在巴林的小房間裡時,麗莎給我打來電話。在電話裡她放聲大哭,我看了一眼對面的交易處,然後閉上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麗莎的聲音上。

  「怎麼啦?」

  但她卻不言不語,只是一個勁地對著話筒哭,哭聲令我害怕。

  「到底怎麼啦?」

  「尼克,」她突然脫口說道,「我流產了。那一個血團是個嬰兒。」

  兩天以前麗莎突然開始出血。昨天一整天她都躺在床上,流了一大團血,隨後叫來醫生作分析。

  我盯著交易大廳,心情幾乎崩潰。所有在那兒發生的瘋狂——上周我買進三萬合同的發瘋情景,88888帳戶上的虧損——現在已變得荒誕不經而且毫無意義了。麗莎和我特別想要個小孩,對我而言,那一團血肉比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要珍貴。在我們已失去的這團小小的血肉面前,整個交易大廳、愚蠢的SIMEX和巴林銀行,以及它們給我施加的壓力和我所犯下的罪行都顯得蒼白無力。

  我幾乎聽不到麗莎後面的活。我穿著可笑的條紋夾克坐在巴林的小房間裡,周圍是一群狂呼亂叫的人,日經指數點數的變化便可以決定其生死一而我的妻子又告訴我剛剛失去我們的小孩。我絕望得想哭喊、想擁抱她、與她做愛、想變戲怯似的變出一個小孩,變出我們可以生活得很幸福的家庭。但這種願望不可能在這兒實現、也不可能在我損失了上帝才知道的二億英鎊的新加坡實現。也不可能在這兒——喬治和「侗已向我招手詢問發生了什麼事情、而我用眼睛的斜角又看見市價下跌了二十點的——交易大廳裡實現。

  「需要我回去嗎?」我問道,「要我做些什麼?」

  「不,」麗莎吸位著,「你待在那兒,做你應該做的事情。待在交易大廳裡多賺些錢,然後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回家去。

  我們在家裡再生個小孩。我要去預訂一些家具搬運工的服務。

  尼克,我真想回家去。」

  放下電話,我內心已經感到麻木了。我沒有任何感覺,也不知道要幹些什麼。我已經戰戰兢兢地度過了一月份,希望市場能夠上揚。可現在只能孤注一擲,用自己的力量迫使市場上揚。我已經不在乎是否會被警察逮捕了——我要背水一戰,然後回家。我要撞個魚死網破!

  到一月二十六日星期五的時候,我已經買進了大約三萬份期貨,市場終於開始回升。

  一月三十日,星期一

  市場對我的買進作出了反應,回升了七百點。我當天就賺了五千萬英鎊,補償了神戶地震以來自己所有的損失。我以每天一千萬英鎊的速度從倫敦獲取資金,像個瘋子似的買進日經期貨、賣空日本政府債券(JGI3)。

  不久,電話開始響起,起先是布倫達·格倫哥,然後是瑪麗·華爾茲,再就是羅恩·貝克爾。他們都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羅恩是最後一個與我接通電話的:「財務部的那幫人說資金現在已成問題。他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資產負債委員會(ALCO)的那些老傢伙們要求你降低頭寸,能做到嗎?」

  就在同一天,巴林銀行新加坡分部的審計部給倫敦總部的審記部發了一份財務狀況報表,其內容如下:「現在有一張來自第三方斯皮爾、李斯與金洛格交易所(SLK)的價值七十七億日元(相當於一億一千五百萬美元)的交易應收票據。這筆錢用來給一九九四年十二月三十日到期的場外日經期權交易的SLK保證金提供資金。其數額巨大,我們正在等待年終資產負責表的審計監定。

  從巴林期貨新加坡分部我們獲悉收回這筆七十七億日元的資金應不成問題。又獲悉與SLK訂合同的一方是巴林證券有限公司(BsL),BSL曾經討論過SLK的信譽問題。你們能否找BSL證明一下SLK是不是還在做交易的客戶,它是否有信譽?」

  這份狀況報表不久便引起了巴林某些負責人的注意。

  一九九五年一月三十日

  星期一的下午我的辦公桌上又出現了另一封來自SIMEX的信。署名日期是一月二十七日,上周星期五,收信人仍是西蒙·瓊斯,其內容是一張巴林和巴林客戶的頭寸表格。

  這封信以官方的形式正式提醒巴林應履行下列職責,即「任何時候都要有足夠的資金,包括輔助的信譽手段,以便在任何時候都能夠履行對SIMEX清算部的金融職責」。

  我看著這封信,肚子感覺像被人猛擊了一下似的難受。這封信與前幾封不一樣,它沒有被扣留在新加坡,而是直接複印後發往了巴林銀行在倫敦的總部。

  「你看過這封信了嗎?」西蒙·瓊斯打電話問我。

  「看過了,這的確是件麻煩事。」我答道。

  「明天有一次資產負債委員會(ALCO)會議,我想他們將在會議上討論此事的。」

  「我能做些什麼嗎?」我問。

  「得看看托尼·霍斯的意見。」他說。此事到此就告一段落。

  同一天,詹姆士·巴克斯終於寄來了一封信,回復一月十六日SIMEX的那封要求我們證實自己並未觸犯有關客戶與交易所頭寸資金的規章條款的信。回信的署名日期是一月三十日,它很傲慢地回避了SIMEX的觀點,並找了一個漂亮的藉口:「出錯的潛在原因主要是謄抄工作的筆誤和打字錯誤。」

  一九九五年一月三十一日

  托尼·霍斯在我的電腦上留了言,上面引用了謄計部門的狀況報表,要求我解釋七十六億八千萬日元的應收票據。我給他回電話,在他的聲音郵件上留了言:「晦!托尼,我是尼克。收到你的郵件後我就開始處理了。

  不過現在這兒正好趕上中國人過春節,我們的工作要受點影響,但我會儘早答覆你的。」

  托尼·霍斯將審計部門的狀況報表給瑪麗·華爾茲看:「是的,」她說,「這正是我們必須要談到的內容。」

  他告訴她已經就此事要求我作出解釋了。

  「嘿!」她說,「你總是喜歡問那種費時間解釋的問題。」

  「瞧,瑪麗,如果你看一看票面價值,你就會發現在巴林的資產負債表中存在一個五千萬英鎊的漏洞。」霍斯說。

  麗莎和我在一家滿是中國捐客的飯店裡慶祝中國人的新春佳節。慶祝儀式的最開始是吃中國的傳統菜。按照習俗,客人們應將食物拋向空中以迎接新年的到來,但我們桌上的客人卻做得過火了,他們不僅將食物拋入空中,然後又用嘴接住,而且衣服上全掛滿了這些食物。我們是一些中國朋友的客人,但被特許免除了吃那些十分複雜的中國菜,諸如青蛙囊和牡鹿丸子之類食物,還有一些禮節,而改自己習慣的牛排和薯條,這樣我們才沒有當眾出醜。

  就在我們享受這令人驚奇的年夜飯,同時欣賞美妙的裝飾和燈光的時候,在ALCO倫敦會議已經開始召開了。ALCO是巴林銀行最高級的信譽委員會,它的職責是透過整個業務網路來決定銀行的策略和資金的投放水準。會議日程已安排了討論一月二十六日的那封信。

  一九九五年二月二日

  「尼克,我是瑞琪兒,」很奇怪,瑞琪兒·楊是財務主管,她從未給我在交易大廳打過電話,「美美在我這兒,她想詢問有關七十六億八千萬日元應收票據的情況,她弄不到有關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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