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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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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些討論中,如果總統在場,我總是感到比較舒服。比爾·克林頓有能夠把歷史、政治和政策擺對位置,使之融為一體的經驗。然而他放任漫無邊際的討論,所以他未從討論中收到應有的效果。他本人有學者氣質,似乎欣賞這些馬拉松式的辯論。討論來討論去,參加討論的人最終自認為找到了解決所討論問題的辦法,從山窮水盡轉入柳暗花明。但是經過幾天的事實檢驗後,那種解決辦法不靈,於是又回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例如,1993年初,經過一次討論後,總統提出取消對波斯尼亞穆斯林的武器禁運,允許對塞爾維亞人進行空襲,幫助穆斯林具有較強的防衛能力。克裡斯托弗國務卿於是周遊列國,向我們的盟友兜售這一戰略,然而盟友表明這種戰略根本就不行。一周後他空手而歸,我們只得又用一個星期六來研究另一種解決辦法。 在1994年和1995兩年中,在美國的督促下,聯合國和北約組織的確進行了有限的空襲,塞爾維亞人採取了人們料想之中的反措施。嚴酷的現實是,塞族人、穆斯林和克族都堅信他們在捍衛自己的切身利益,並決心為此戰鬥到底。他們像若干年前的北越人一樣,軍事行動與政治目標相一致。西方為波斯尼亞問題大傷腦筋,但卻沒有找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所在,也未確定與之相一致的承諾。解決這一令人難辦的衝突勢必要許多人付出生命代價,任何一位美國總統都無法就此向美國人民做出交代。同時,即使能暫時使衝突各方偃旗息鼓,但只要一有機會,他們就又會拼個你死我活,要防止出現這種情況,就需要長期捲入,而這又是任何一位總統都難以做到的。 在五角大樓內,萊斯·阿斯平越來越不順心。他的管理風格與切尼恰好相反。切尼是井井有條,而他是雜亂無章。我們根本就說不準他上午何時上班。辦公會議的安排也沒個准。一旦開起會來,又是無休止的馬拉松漫談,常常參加下個會議的人擠在走廊裡苦等。阿斯平把他國會工作班子中的主要成員都帶到五角大樓來了,這些人成了他的御林軍。任何事情只有通過他們才能到國防部長那裡。阿斯平的新任新聞秘書維恩·吉德裡在接受阿斯平的聘任時提出了一個條件:他不必向新聞界發佈消息。吉德裡把自己的工作看成是處理阿斯平的私人公共關係。這些助手們很久才弄清處理國會的勾心鬥角事務與處理300萬軍隊的事務之間存在重大區別。 國防部的新班子曾做出許諾:文職領導要加強對五角大樓軍職領導人,特別是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辦公室的那個傢伙的控制。阿斯平的某些助手甚至打算提前宣佈接替我的人,使我成為一個肯定不久就要下臺的「跛鴨」。但他們很快發現,五角大樓內的文職人員和軍人誰也離不了誰。各軍種的將軍們不是桀驁不馴,而是願意服從新的領導並為之盡力的。 從接管國防部的第一天起,阿斯平立刻遇到的一個問題是他的形象。在這個大建築物裡,大家都穿著熨得筆挺的軍裝,而最高領導卻穿著過時的邋邋遢遢的衣服,襯衣也皺皺巴巴,這就顯得很不協調。顯然阿斯平的頭腦是第一流的,但給他的新部屬講話時,卻常常詞不達意,說不清楚。外國領導人川流不息地來華盛頓會見克林頓的新班子,他總是不願意出面。 在他不得已而會見他們時,往往把上身往桌上一俯,然後問人家:「請問,你們國家的情況如何?」於是就主要由客人說話,45分鐘之後客人離開,對新政府的外交和國防意向茫然無知。在與約旦國王侯賽因的一次會談中,我坐在一邊,看著國王陛下在那裡一人獨白,而萊斯不停地從倆人之間的茶碟裡拿開胃小吃放到嘴裡,一口氣把13片開胃小吃幹個精光!阿斯平的健康狀況是個問題。因為心律不齊他兩次住院。雖然使用起搏器使這種狀況得到控制,但這是在把他折騰得晃晃悠悠好幾個月之後。總的來說,阿斯平的形象難以使人增強對我國軍隊和盟國的信心。 好在他有兩個得力的副手:比爾·佩裡和約翰·多伊奇。前者後來接替他任國防部長,後者是阿斯平大學時的好友,卡特政府時我曾在能源部見過他。多伊奇最終成為克林頓總統的中央情報局局長。他們幫助協調阿斯平帶到國防部來的一批大使與學者之間的關係。 阿斯平主持眾議院軍事委員會期間曾稱布什—切尼—鮑威爾「基本兵力」概念是一種「愚蠢戰略」。現在擔任了國防部長,他的主要目標是對武裝力量進行一次「全面審查」,實現克林頓的競選諾言。從理論上說,「全面審查」意味著勾銷過去,好像當前的武裝力量根本不存在似的,然後根據當前的防務任務建立一支新的軍隊。這種做法乍聽起來頗有道理,但是新政府不是從零開始,而是繼承了現有的戰略、武裝部隊、條約義務、承諾和全球危機。克林頓不是勾銷過去,而是他在競選時已經保證,在基本兵力的基礎上再裁減20萬部隊,節約幾百億美元。然而,為了多得選票,他還許諾恢復被布什砍掉的幾項國防工程,這幾項工程頗得民心,但耗資巨大。 「基本兵力」戰略著眼建立一支能夠「幾乎同時」打兩場大規模地區性戰爭的軍隊。道理很簡單:如果我們正在一個地方作戰,我們仍想有足夠的剩餘力量使另一個潛在的侵略者不敢輕舉妄動。阿斯平則主張維持一支能打贏一場大規模戰爭,同時有能力對任何其他敵人採取牽制行動的軍隊。我們的韓國盟友立刻問道,一旦他們遭到進攻,美國是否可能只採取「牽制行動」。阿斯平的試探氣球破裂了。 我們用9個月的時間完成了全面審查,結果又使防務政策回復到了打兩場大規模地區性戰爭的軌道上,即布什戰略加上克林頓競選時提出的裁減。「基本兵力」這個術語雖然消失了,但正如阿斯平所承認的,它是全面審查後確定的兵力規模的依據。在寫本書時尚不清楚,人員和預算的削減是否會使我們的兵力減弱得太厲害,以致難以支持克林頓政府所確定的戰略和體制。簡言之,我們有力量完成所擔負的使命嗎?這種使命在以後幾年很可能發生變化。如果北朝鮮發生崩潰或伊拉克和伊朗的情況變好,那肯定需要調整打兩場戰爭的設想。同時打兩場大規模地區性戰爭的設想不會像遏制戰略那樣持續40年,但對當前冷戰後過渡時期是適宜的。 萊斯·阿斯平和我私交甚好。漸漸地他的作風變得嚴謹起來。他意識到,作為美國武裝部隊的日常統帥,他需要給人一種能反映肩負重大責任的形象。在他的領導下,我們制訂了關於同性戀問題的折衷方案,完成了全面審查,解決了幾個棘手的武器採購問題。不過,儘管有這些成就,儘管他本人非常精明,分派他當國防部長是不適當的。 前總統喬治·布什原希望1月20日從索馬裡撤出,人們對此已經淡忘了。4月我在摩加迪沙過了我的56歲生日。我去那裡的目的是為了把維持和平行動的責任從美國背上卸掉,交給最初就在這裡的聯合國承擔。索馬裡國內的混亂曾使糧食生產和分配無法進行,造成大批人挨餓。我們結束了這種混亂,從而完成了任務。現在應由聯合國部隊來維持秩序。但是聯合國秘書長加利說,災難來源於14世紀式的軍閥混戰,解決辦法應是在那裡推行20世紀式的民主。 聯合國通過了一項決議,把工作任務從救濟饑餓者轉移到「建國」,這是我們進入越南時我第一次聽到的一個詞。根據我對歷史的觀察,建國的意願發自於其人民本身,而不是來自外部。索馬裡不是非洲式的西方國家。那裡幾乎沒有法制,沒有實實在在的中央政府,沒有行政管理機構,而只有氏族領袖。建國的口號聽起來很響亮,似乎很令人鼓舞,但在我看來這只會導致陷在索馬裡,而不是從索馬裡脫身。索馬裡各派最終將以自己的方式解決他們之間的政治衝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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