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的美國之路 | 上頁 下頁
一四九


  「有兩種選擇,」布倫特·斯考克羅夫特說,「一是告訴俄國人別多嘴。二是取得更好的條件後加以接受。」

  我看看切尼,他正坐在椅子的扶手上。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不喜歡也不信任俄國人,而且痛恨看到他們利用世界輿論對我們施加壓力,然後把一種解決方案的功勞歸於自己,而這一方案可能是最糟糕的。他寧願用武力把伊拉克人趕走。

  我可以聽得出總統講話聲音中日益加劇的苦惱。他說:「我不想接受這筆交易,但是我也不想讓戈爾巴喬夫一無所獲,在他同我們走了這麼遠之後我不想虧待他。我們得找到一條出路。」

  我舉起了一個手指。總統轉向我。「有何高見,科林?」

  我說:「我們不讓戈爾巴喬夫一無所獲。」我指出,聯合國要求薩達姆將軍隊於1月15日前全部撤出科威特,世界輿論支持聯合國的截止日期。「所以我出個妙主意,讓我們在戈氏建議中加進一個截止日期。譬如說,要求他們於星期六中午以前全部上路撤走。如果他們走,諾貝爾和平獎就歸你戈爾巴喬夫先生。倘若如我所料,他們賴著不動,那麼我們就開始迎頭痛擊。」

  由於每個人好像都在深思這個主意,房間內鴉雀無聲。

  「怎麼樣?」總統問。除了切尼外,其他人很快表示同意。「你怎麼看,迪克?」總統問。

  切尼看上去好像備受譴責的樣子。「我想沒問題。」他說。

  翌日上午10時40分,布什總統站在玫瑰園中面對著攝像機,板著面孔說:「聯盟限薩達姆·侯賽因在星期六中午以前做他必須做的事,立即無條件地開始從科威特撤軍。」

  2月23日星期六中午,薩達姆沒有接受俄國的撤軍建

  議,從而錯過了最後的一線生機。翌日利雅得時間淩晨4時,在一片漆黑和寒雨中,美國海軍陸戰隊和一個陸軍坦克旅在前,沙特、埃及、科威特、敘利亞和阿拉伯其他國家部隊緊跟其後,越過邊界進入科威特。遠在西線,第十八空降軍開始進攻,以第八十二空降師及法國的一個輕型裝甲師掩護左翼。第一〇一空中突擊師和第二十四機械化步兵師北上長驅直入伊拉克,向幼發拉底河谷挺進。在東西兩線的這些部隊之間,擔任主攻的第七軍和英國第一裝甲師正嚴陣以待,一旦查明,助攻部隊將伊拉克軍隊牽制在原地,就立即發起左勾拳進攻。地面戰鬥打響了。

  由於心情太激動無法入睡,我就留在辦公室接收湯姆·凱利和邁克·麥康納爾發來的戰報。我還觀看有線新聞電視網的電視,以便瞭解其他人正在獲得的情況。海軍陸戰隊不僅牽制住了伊拉克部隊,而且還突破了敵軍防線並已經在向科威特城進軍。突擊通道已由海軍陸戰隊的偵察分隊開通。他們數天前冒著生命危險,匍匐通過帶刺鐵絲網,越過灌滿原油的壕溝,為突擊部隊開闢了前進的道路。

  在西線,巴裡·麥卡弗裡將軍的第二十四步兵師於第一天突入伊拉克領土60英里。最初的穿插如此迅速和深入,它使施瓦茨科普夫能夠將左勾拳的時間表提前15小時。在地面戰鬥的最初24小時內,被38天空中轟炸嚇成了驚弓之鳥而又饑渴交迫、精疲力竭的1萬名伊軍繳械投降。僅加里·勒克將軍指揮的第十八空降軍就俘虜敵人3200名,而自己只有1人受傷。我軍第一天的傷亡總數是8人陣亡,27人受傷。

  到第二天上午為止,第一海軍陸戰師正在科威特城國際機場內及其周圍戰鬥。海軍陸戰隊不僅完成了牽制伊軍的使命,到當天日落前,他們已包圍了科威特城。科威特沿海的兩栖登陸佯攻牽制了更多的伊拉克部隊。第十八空降軍已突入到伊拉克腹地。由弗雷德·弗蘭克斯中將指揮的第七軍扮演主要的戰略角色,即從西向東實施側翼突擊,切斷在科威特的伊軍,特別是其精銳部隊——共和國衛隊的退路,並將其殲滅。然而第七軍推進的速度不如我們預料的那樣快。

  在這一天裡,我們受到一次沉重打擊。一枚蘇制「飛毛腿」導彈落到宰赫蘭附近的一座臨時兵營裡,炸死28名美軍士兵。陣亡名單展示了我國現代軍隊的嚴酷現實,受害者中有幾名女兵。

  2月26日,即發起地面進攻的第三天,我在當地時間中午前後給施瓦茨科普夫去了個電話。我告訴他我痛恨事後批評戰場指揮官,但是我無法理解為什麼第七軍仍未完全投入戰鬥。「你不能責令弗雷德·弗蘭克斯推進得更快些嗎?」我問。施瓦茨科普夫本人已經在對弗蘭克斯施加了巨大的壓力,因此正好樂得轉達主席追加的壓力。他很快給我傳回話說,第七軍最終投入了激烈的戰鬥。弗蘭克斯的部隊幾乎全殲了共和國衛隊的一個師,並且迫使另兩個師潰退。

  美國海軍陸戰隊、美國陸軍特種部隊和沙特、埃及、科威特和其他阿拉伯國家的部隊解放了科威特城。第十八空降軍正在逼近幼發拉底河谷。我們的情報表明,位於交戰地帶的42個伊拉克師中,已有27個被殲滅或被擊潰。我們俘虜了3.8萬名伊軍,而且更多的伊軍還在不斷繳械投降。我軍的傷亡依然很小,但是本軍的火力誤傷給我們造成了令人不安的損失。不過,總體看來,傷亡數量甚至遠遠低於我們最為樂觀的估計,這主要歸功於我空軍部隊對伊拉克軍連續不斷的猛列轟炸。

  戰爭開始前,我的一名參謀給了我一本由弗雷德·伊克爾所著的題為《每場戰爭總得有個結束》的書。我曾同伊克爾共過事,當時他是負責政策事務的國防部副部長,而我是卡普·溫伯格的軍事助理。他的書的主題激起了我的興趣,因為我曾兩度參加了一場似乎沒有盡頭和沒有目的的戰爭。伊克爾寫道,戰爭是一種需要極其全神貫注的事業,因此在戰爭開始後,政府可能會把結束它的事給忘了。正如他所述:

  因此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即軍事領導人在巧妙地規劃其複雜的軍事行動和協調複雜的機動作戰的同時,卻令人難以理解地認識不到,決定他們的計劃在多大程度上符合國家利益的是戰爭結局,而不是戰爭中各次戰役的結局。與此同時,資深政治家們可能不願意將這些精心籌劃的戰役同結束戰爭的某些期確的主張聯繫起來……

  作為例子,伊克爾提到了日本人精心設計的對珍珠港的襲擊,這種設想的巧妙與日本人對如何結束他們發動的這場戰爭一事的極少考慮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伊克爾的看法給我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以致我複印了一些主要章節並將它們分發給各軍種參謀長、切尼和斯考克羅夫特。我們是在打一場目的有限和任務有限的有限戰爭,它的目的即將實現。我認為,負有責任的人們應該開始考慮如何結束戰爭的問題。

  2月27日下午,奧蒂斯·皮爾遜驅車送我去白宮參加「八人幫」的每日軍事情況通報會。重型裝甲防彈車卡迪拉克令人放心地緊貼路面前往,轉過五角大樓巨大的停車場,開上27號大道經過紀念大橋,進入華盛頓。一路驅車前行途中,伊克爾書中的話浮現在我的腦海中:「……戰鬥常常遠遠地超出了『合理』推算指出的戰爭應當結束的那個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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