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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關於我們如何能遏制伊拉克的問題,國務院和五角大樓曾提出幾項建議。其中有一個建議是加快已駛向波斯灣的「獨立」號航空母艦的航速。海軍陸戰隊司令阿爾·格雷還建議將駐印度洋迪戈加西亞島的裝載陸戰隊裝備的海軍預置中隊的艦船派往波斯灣。然而,這些舉措不明顯,起不到威懾作用,除非我們公開宣佈派出它們的真正目的。在那個階段,政府沒有考慮向伊拉克提出警告,而切尼和我也都不願意挺身而出,走在白宮的前頭。我們所採取的惟一行動是滿足了阿聯酋的請求,派出兩架美國空軍加油機幫助進行空中監視,此舉不會使薩達姆·侯賽因感到心驚膽戰。

  如今,我對我們當初在政治上和軍事上的無所作為感到遺憾,儘管當時並不清楚這些象徵性行動是否能遏制薩達姆。在施瓦茨科普夫彙報之後,切尼和我離開「坦克」時,我說:「迪克,形勢嚴峻。我們不能對發生的情況置之不理。我認為總統應在今天發表一份口氣強硬的電報給薩達姆。甚至打電話給他,力爭把他嚇跑。」切尼同我一樣擔心,他與國家安全委員會和國務院聯繫,以便準備一份抗議照會。但是,為時已晚。在我們發出外交警告之前,8萬名薩達姆的共和國衛隊已跨過邊界,浩浩蕩蕩地開向科威特城。

  第二天早晨8點,總統召開國家安全委員會全體會議。施瓦茨科普夫已回坦帕。我要他帶上地圖和作戰計劃立即乘飛機前來白宮參加會議。這是諾姆第一次見到這批高級決策人,而我希望他能熟悉這批他大概要與之共事的人。那是一次進入情況的會議。會上談的內容並不連貫,也無中心議題。討論入侵對油價的影響所花的時間與討論應如何對付薩達姆的入侵問題的時間一樣多。突出的問題是薩達姆的下一步行動。他會佔領科威特後就住手,還是下一步要進攻沙特阿拉伯?我們應不應實施制裁?我們準備走多遠?在開會之前,記者們問總統他是否有意圖要派軍隊,他回答說:「我沒有仔細考慮任何這類行動。」

  在第一個對策方案已失去作用之後,諾姆在白宮首次闡述了他的保衛沙特阿拉伯的應急計劃。但討論了半天仍不見結論。我對議而不決感到不安。眼看會議快結束時,我試圖得到明確的指示,便問道:「總統先生,我們是不是該在沙漠中畫一條保衛沙特阿拉伯的底線?」布什稍作考慮,隨即回答說,是的,我們應該這樣做。但是,科威特的命運仍未解決。布什馬上要去科羅拉多州阿斯彭會見撒切爾首相,並發表我們不遺餘力長期為他準備的演說,闡述他的體現「基本兵力」概念的新的國家安全戰略。切尼·沃爾福威茨和我到國會山的第S407號超級密室向國防部國會監督委員會的領導人陳述「基本兵力」方案。在那裡我們聽到的全是「是」、「不錯」、「對」的贊同聲。可是,我這時心中老惦記著科威特,情況現時怎麼樣呢?

  星期五,總統從阿斯彭回來,他再次把國家安全委員會成員們召集到內閣會議室開會。他一面在他的慣常的桌子中央的座位上坐下,一面說:「已經過去大約24個小時了,情況看來還不錯。撒切爾首相和我的看法完全一致。假如我們在波斯灣採取聯合政治和經濟制裁行動,我相信我們能得到友邦的支持。」他特別高興的是,舊的模式看來已經打破: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沒有把這次危機當做又一次東西方對抗。以前蘇聯可總是不假思索地支持一度是其朋友的薩達姆。前一天,聯合國安理會以14票對0票一致通過譴責入侵,並要求伊拉克立即無條件從科威特撤出,而贊同票中就包括蘇聯。

  中央情報局局長比爾·韋伯斯特向我們做了一個嚴峻的形勢報告。他說:「伊拉克軍隊,離沙特邊境不到十分之八英里。如果薩達姆佔據他現有的地盤,他將擁有全世界百分之二十的儲油量。而在幾英里之外,他可攫取再一個百分之二十的儲油量。他將佔有從科威特港口出海的方便的海上通道。約旦和也門可能倒向他一邊,這樣他將有條件來勒索其他國家。我們預期阿拉伯國家將開始削減石油出口份額,伊朗將被伊拉克踩在腳下,以色列將受到威脅。」韋伯斯特的結論是,薩達姆將成為波斯灣的顯赫人物。

  「我們必須做出反應,」布倫特·斯考克羅夫特說,「容忍薩達姆絕不是辦法。」

  切尼補充說:「你不能把科威特與沙特阿拉伯分開,當伊拉克軍隊攻擊沙特邊境時,他們離沙特油田只有40公里,在這裡可能發生一次大規模衝突。」

  代替吉姆·貝克與會的副國務卿拉裡·伊倍爾伯格敦促說:「我們應搬用聯合國憲章第7章,」它允許採用軍事手段和進行經濟制裁。

  「我已與阿拉伯國家領導人通了電話。」總統說他已與埃及總統穆巴拉克、約旦國王侯賽因和沙特阿拉伯國王法赫德談過。總統以一種不相信的口氣說:「他們仍告訴我他們能找出一種阿拉伯式的解決方式。但不管我們怎麼幹,我們必須得到國際社會的支持。」

  切尼要我談談軍事選擇方案。我重述施瓦茨科普夫的保衛沙特阿拉伯計劃,列舉了我們能夠迅速投入海灣地區的部隊。我有相當把握確信,伊拉克尚未決定入侵沙特阿拉伯。我還堅信他並不願意與美國打仗。「但是,重要的是,」我說,「要把美國的旗幟盡可能快地插在沙特的沙漠之中,假定我們得到他們的贊同的話。」我們切不可無所作為而使薩達姆更加肆無忌憚。

  切尼和伊格爾伯格表示同意。斯考克羅夫特在伊拉克入侵後的數小時內就已經表明這樣的觀點。總統說:「我們要對沙特阿拉伯做出承諾」。這樣我們就可以通知部隊做好行動準備,保衛這個國家。

  我隨後問為解決科威特進行戰爭值不值得。這是我提出的一個克勞塞維茨式的戰爭理論問題,目的是使軍方知道它可能必須做出哪些準備。提出這個問題為時過早,而且也不應由我來提。我的做法有點越權。我現在已不是國家安全顧問,人們期待我的僅僅是提供軍事方面的意見而已。不過話又說回來,在白宮而且就在這個房間裡,我為解決危機的政治和經濟方面的問題曾苦幹過兩年。我參加過超級大國首腦會晤。更重要的是,過去我作為一名中層職業軍官,對參謀長聯席會議的奴性十足感到驚駭不已,他們從沒有催促政治領導人向他們講清越南戰爭的明確目標。如今在我們談論需派多少個師,多少艘航空母艦和多少個戰鬥機聯隊之前,我們必須問要達到什麼目的?然而直到會議結束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那天晚些時候,布什總統和斯考克羅夫特與我的短網拍牆球球友、現任沙特駐美國大使班達爾親王談過話。他們要班達爾瞭解他的國家所面臨的威脅,並要讓他知道我們已做好準備進行幫助。後來,斯考克羅夫特打電話給五角大樓的切尼。他說班達爾要來,我們要再給他講講現實的危急狀況。班達爾來到切尼辦公室後,顯露出他慣常的美國化的、輕鬆活潑的戰鬥機飛行員的脾性。從一隻塑料杯子裡喝咖啡,還用一支金筆在杯子裡攪和。在平時,我們相互間用近乎粗俗不堪的叫法稱呼對方。我對他的可以上書的慣用稱呼包括「偉大的班達爾」和「班達爾,你這個阿拉伯闊佬」,而他則叫我「老爺兵」。這一天我們都沒有開玩笑。當我們坐在切尼的小圓桌四周時,我指出偵察照片表明,伊拉克軍隊實際上已到了沙特阿拉伯的門口。班達爾仔細看了這些照片,他的牙齒咬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沒有說什麼。

  「我們準備隨時幫助你們保衛你們自己,以免遭到薩達姆的攻擊。」切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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