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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第十五章 最後一個指揮崗位

  每當我坐在佐治亞州麥克弗森堡陸軍部隊司令部的會議室裡時,總面對著一個傳奇式的和平主義人物。在我到那裡赴任當司令後不久,我就掛起了金夫人送給我的一幅安框的馬丁·路德·金的畫像,上面題寫著金博士的話:「自由從來就是昂貴的」。我要讓這幅掛著的畫像提醒我和坐在會議室裡的每個人,銘記住軍隊在捍衛自由和促進種族平等方面所起的主要作用。在我離開白宮前的最後幾天的一個晚上,在東廳舉行的一次招待會上,一個黑人侍者走到我跟前說:「先生,我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在陸軍的種族隔離部隊中當過兵。我從沒有想過竟有一天我能看到一位黑人將軍在白宮工作。

  我要告訴您,我們大家都感到無比驕傲。」

  「我感謝你說的這番話,」我說,「但是,你說得不完全對。

  你們大家不辭艱辛地為我們其他人開闢道路,我為此而自豪。」

  我曾在一次給全國黑人記者協會的講演中援引了金博士的話,以表達自由的代價是昂貴的,必須加以捍衛的思想。我遭到了冷遇並引起了一些報刊社論的抨擊。我試圖把非暴力的傑出戰士與軍事職業聯繫起來,可能是有一點牽強附會。以後我再也沒有在演講中用這話了。

  我到白宮任職後,在1988年總統選舉期間,亞特蘭大和其他地方的人時常問我,對利用威利·霍頓的電視小節目來反對民主黨候選人邁克爾·杜卡基斯的做法有何看法。霍頓是一名服刑的黑人囚犯,他在杜卡基斯任馬薩諸塞州州長期間,有一次持週末假期證從該州監獄出來後強姦了一名婦女並刺傷了一名男子。這一事件的這段電視是不是種族主義行為?當然是。這事使我惱火嗎?的確令人惱火。共和黨的戰略家們曾做過一次冷靜的政治估計:任憑你花多少錢,下多大功夫都動搖不了民主黨對黑人選票的控制,所以乾脆不要白費勁兒。有的人卻不以為然,認為如果玩種族牌可以吸引一些選民,不妨試一試。渲染霍頓之事就是出於這一目的。這是一種政治暗算行為。

  不過,我試圖客觀地看待種族問題。我在共和黨政府內被委以最高層的重任,被任命為總統的國家安全顧問絕不是擺設。這工作既實實在在、要求嚴格,又是至關重要的。在我與羅納德·裡根和喬治·布什共事的兩年期間,我沒有從他們的舉止言談中察覺到有一絲一毫的種族偏見。然而,他們是領導著一個政黨。這個政黨向美國黑人傳達的主要信息似乎是:拉緊靴袢①,靠自己的努力出人頭地。但是並不是人人都有靴袢,有的人甚至連靴子都沒有。我希望裡根和布什在這個問題上表現出更多的敏感性。但一想到他們對我的信任,正說明他們在履行論功晉升的美國理想,就感到自慰。

  ①靴袢,縫在靴子後跟上緣、穿靴時便於往上提的環形吊帶。美國人以此常來比喻要自力更生。——譯者注

  已故的惠特尼·揚擔任全國城市聯盟主席時,慣常從他在市郊韋斯切斯特縣的家中乘公共交通工具去他在曼哈頓的辦公室。每當火車靠近哈萊姆的125街車站時,揚總是問自己:要不要下車參加示威遊行,還是接著坐車去鬧市區?揚讚賞聯盟運動中的那些喧鬧憤怒的人所起的作用。然而他卻仍呆在火車上,認為去鬧市區為黑人在美國公司尋找工作就是較好地發揮他的才幹。向平等權利的進軍需要各式各樣的工作崗位,正如陸軍在需要空降別動隊員的同時還需要書記人員和廚師一樣。

  我擔任陸軍部隊司令部司令時就達到了我國最高軍銜——四星上將。我當過總統國家安全顧問,我的經歷堪稱軍內外黑人同胞的典範,向他們顯示了美國生活的種種可能性。同樣重要的是,我常常希望我的出人頭地會使抱有偏見的白人對他們的偏見有所懷疑,這有助於從他們身上清除掉種族主義的毒害,從而只是根據功過來評價所出現的下一個合格的非洲裔的美國人。

  多年來,我也知道我的經歷可能給某些堅持偏見的人一塊擋箭牌,利用我為他們自己辯護:「什麼,我有偏見?我是同鮑威爾共事的!或是領導過他的,或是在他指揮下供職的!」我曾經忍辱負重地強咽下種族偏見的挑釁,下決心出人頭地,取得成功。假如我秉性更加好鬥,我會不會早就可能被認為是一個麻煩製造者而不是一個可提升的黑人?這就難說了。但是,我贊同惠特尼·揚的見解。我既讚揚實施進軍、靜坐和示威的突擊隊,也讚揚乘火車過125街專為他人尋找工作的人。我更讚揚那些以自己的生活作出榜樣的人們。我敬重千千萬萬普通的非洲裔美國人,他們日復一日地辛勤勞作,養家糊口。他們同其他所有種族的美國人一樣是美國的脊樑。

  作為陸軍部隊司令部司令,我統率著25萬現役部隊和25萬後備役部隊,我還統管著近50萬國民警衛隊官兵的訓練工作。我常年在外奔波,視察從佛羅里達到阿拉斯加的所有部隊。我對每一個師的師長了如指掌。我所發現的情況遠遠超過了我們對裡根溫伯格加強國防的最樂觀的期望。我們已擁有一支作好高度戰鬥準備的、訓練有素和裝備精良的軍隊。但是,打誰?在哪兒打?在冷戰迅速消融的新時期,我發現我們的指揮官們仍抱著美蘇大戰的觀念不放。我曾有幸親眼觀察到蘇聯這塊磐石上的第一道裂紋。在莫斯科、華盛頓和加弗納斯島時我曾坐在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的對面,聽他親口承認蘇聯在冷戰中失敗了。我曾注意到戈爾巴喬夫單方面地把蘇聯兵力裁減50萬人。我還看到我們的宿敵與我們合作,使安哥拉和納米比亞問題和伊朗與伊拉克之間的戰爭取得了和平解決。

  我的一些同僚預見到需要改變方針。我的導師約翰·威克姆將軍建立了輕型快速機動師,以便進行與蘇聯威脅無關的作戰行動。陸軍參謀長卡爾·沃諾預見到軍隊面臨著困難的轉變,即從以往龐大的軍費預算轉向未來必不可免的軍費縮減。還有一些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正在發生的變化。但是,對於大多數美國軍事機構來說,好像我們的主要敵人來了個180度大轉彎,打道回府了,而我們卻還準備與之進行一場迎頭的衝撞。我決定利用陸軍部隊司令部的這個講臺來發表一番具有現實感的演說。真是天賜良機,我的老上司——利文沃思堡的諸兵種聯合作戰發展中心的傑克·梅裡特將軍邀請我在美國陸軍協會主持的一個研討會上講話。該協會就是陸軍的工會,由傑克主管。我欣然同意了,但我事先向傑克打招呼說,我要講的話對參加這種盛大社交聚會的陸軍領導人或國防承包商來說,可能不大中聽。

  5月16日,在陸軍軍事學院附近的賓夕法尼亞州卡萊爾的一家賓館裡,我面對著堪稱群星雲集的三星和四星將領以及眾多的其財力足以武裝半個世界的巨頭們。我(向約吉·貝拉一鞠躬後)發表了題為《未來世界決不像過去那樣》的演說。我指出,儘管在我們面前眼睜睜地發生了巨大變化,但還有那麼一些人認為戈爾巴喬夫是馬基雅弗利式的陰謀家,他試圖騙我們放棄戒備。不,我說。對他行為的真實解釋是「蘇聯內外交困,虛弱無力。蘇維埃制度已經破產,戈爾巴喬夫就是破產財產的保護人。」我闡述了戈爾巴喬夫政府在哪些領域幫助促成了和平,並說:「在公眾和軍事人員看來,北極熊現已戴上斯莫基熊帽①,並扛上鐵鍬去撲滅山林之火。我們的北極熊現在溫順多了。」我有意要將這次演說當成喚醒人們的號召。在場的人沒有一個打瞌睡,我也感到了室內聽眾聚精會神的認真氣氛。

  ①「斯莫基熊帽」,是身穿營林員服裝的熊的漫畫形象,作為防止森林火災的象徵。——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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