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的美國之路 | 上頁 下頁 |
一〇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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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的20分鐘讓與會者陳述他們的意見,其間不得打斷他們的發言。接下去是自由發言,透過那些做姿態的部分來研究各種意見的實質,批駁那些站不住腳的理由,共同向那些極端可憎的觀點開戰,一般來說大家還是比較開心的。50分鐘過後,我再度掌握控制權。我用5分鐘根據我的理解對大家的觀點加以歸納,與會者如有不同意見可以用1分鐘的時間提出來。在最後的四五分鐘內,我把作為會議一致意見提出的結論和決定拿出來,然後就散會。誰有意見回去向他們的頭頭抱怨去,他們的頭頭可以向卡盧奇申訴。這種辦法看起來是行之有效的。 5月下旬,我們全家到威廉—瑪麗學院參加琳達的畢業典禮。回家的路上,琳達對我們說她真的很想當演員。我們的幾個孩子都是學校劇團的積極分子,但是,以此為職業?成功的機會比買彩票中獎的機會還少。琳達還鼓起勇氣問我能不能供她到表演學校去上學。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我同意了。做父親的不就天生是一個往外拿錢的人嗎?琳達報名上了紐約曼哈頓廣場戲劇學校開辦的一個為期兩年的表演班。有趣的是,將近30年前我欣然離開老家紐約,如今我的一個孩子卻要回老家去了。 6月27日下午我回到辦公室時,仍在德國任第七軍軍長的安迪·錢伯斯中將剛好打電話來。接到安迪的電話我當然高興,但我心裡在望,他找我有什麼事呢,是不是要談我兒子邁克的事?我猜對了,但卻是壞消息。「邁克受了重傷,」安迪說,但他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不過他沒有生命危險。」他把大致情況向我做了介紹。當時邁克和另一位中尉烏爾裡克·佈雷希布爾乘坐著技術兵伯澤駕駛的一輛吉普車。這輛吉普車在高速公路上失去控制,翻了車。邁克被拋出車外,可是翻滾的吉普卻壓在了他身上。另兩個人只受了輕傷。紐倫堡的陸軍醫院很快會打電話來詳細告知邁克的傷情。一個人聽到這樣的消息,他的心情是很難描述的。當時,我的腦子有一半是在不停地旋轉,另一半則在竭力理出頭緒,看看應當怎麼辦。我對弗洛倫斯·甘特說,我要回家去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阿爾瑪。弗洛倫斯馬上開始安排我們去西德事宜。 我到家時,阿爾瑪正在廚房從洗碗機內往外拿洗好的碗。她問我這麼早回來有什麼事。我對她講了。起初她很平靜,接著臉上就浮現出一種十分堅毅的神情。她想知道我們什麼時候可以看到邁克。在這個考驗的時刻,我有一個堅強的夥伴——大概比她的夥伴要更堅強——可以依靠。 國家安全委員會的行政秘書格蘭特·格林已經把邁克發生車禍的事告訴了他的妻子金傑爾。格林夫婦是我們最親密的朋友,金傑爾聽說後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趕到我們家,陪伴我們熬過接下來那令人心焦的幾個小時。醫院終於打電話來了。邁克的骨盆摔斷了,內臟也受了重傷。他的傷勢非常嚴重。那天晚上,幸虧有弗洛倫斯和空軍幫忙,我們從一架C—5運輸機中裝的貨物上爬過去,進入駕駛艙後面的一個小艙內,然後便向西德飛去。 我們見到邁克時,他躺在特護病房內。他的樣子很可怕,但是由於注射了止痛的嗎啡,他臉上還掛著微笑。骨盆上有血管,而邁克骨盆的血管破裂了。為邁克輸了18個單位的血漿,相當於人體內正常血量的兩倍。由於輸血,他的身體內聚集了30磅液體,因而引起浮腫。陸軍駐歐部隊軍醫局局長弗蘭克·萊德福已經從海德堡趕來。我們同邁克在一起呆了一會兒之後,他帶我們到一個小房間去介紹了我們兒子的傷情。邁克需要做骨盆手術,這種手術目前還在試驗階段。他還受了其他一些重傷,其中包括尿道破裂。萊德福醫生說,邁克的康復需要4至6個月的時間,而且現在還很難說能恢復到什麼程度。 直到好幾個月以後,我們才從邁克的一位朋友那裡聽到翻車之後發生的事情。那輛吉普車上的3名美軍先是被送到一家德國醫院。在那裡,懂德語的佈雷希布爾中尉聽見一位醫生說「我們對這一個已經無能為力了」,他指的是邁克。聽到這話,這位中尉立即從檢查臺上跳下來說:「不行,你們不能丟下他不管。請馬上給美軍醫院打電話!」就這樣,邁克來到了紐倫堡。傷情雖然嚴重,但卻依然活著。 第二天我必須趕回華盛頓,阿爾瑪留下來照顧邁克。幾天後,那所醫院又亂作一團。在一次野外實彈演習中,一發炮彈爆炸了,當場炸死兩名士兵。裝滿傷員的救護車開到醫院。阿爾瑪看到一名戰士被送進邁克的病房,那戰士的雙腿和大多數手指都被炸掉了。她看到醫務人員實在忙不過來,便志願上去幫忙。醫院裡的人讓她坐在桌前接電話和為探視的人指路。奧蒂斯將軍後來對她給予傳令嘉獎,表彰她在緊急時刻所做的貢獻。 車禍發生不到4天,邁克已經住進華盛頓的沃爾特·裡德陸軍醫療中心了。布魯斯·范達姆醫生為他做了檢查。范達姆醫生大概是軍隊中最好的整形外科醫生,肯定也是全國最好的整形外科醫生之一。他考慮問題很周到,專業水平也很高。他對邁克解釋說,他和泌尿科主治醫生將為他做一些以前很少有人嘗試的處理。他離開時又補充了一句:「你知道不知道你的軍人生涯已經完結了?」邁克不知道,或者一直不願去想。 當時阿爾瑪在場,邁克一個勁兒地說:「我想同爸爸談一談。讓我爸爸來一下。」我火速趕到醫院。自從這次不幸發生以來,我第一次看到兒子已經心灰意冷。「我不知道我還能幹什麼,」邁克不停地這樣說,「我一直期望把陸軍變成我的生命。我現在能幹什麼呢?」 我出去後與范達姆醫生談起邁克的軍人生涯被迫中斷的事時說:「你若是先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就好了。」 他表示理解,但是態度卻很堅決。「我很抱歉,但這是現實,」這位醫生說,「這個現實是遲早要面對的。」 第一次手術後的那個夜晚真是太難熬了。最難熬的是邁克,但是對於我們其他人也同樣難熬。醫生告訴過我們,骨盆可以自動癒合,但是除非手術成功,否則將來會變畸形,成為跛子。必須將一塊金屬薄板固定在骨盆的背面,再用一個棍子似的東西釘住前面,可以說是把邁克這個人固定起來,不致散架。我們被告知說,患者將會疼得無法忍受。為止住這樣劇烈的疼痛所需要的嗎啡也會把患者置於死地。 手術後,我們獲准去探視身上插滿管子的邁克。他被允許使用的嗎啡量剛夠減輕他的痛苦。阿爾瑪在屋子裡忙來忙去。可我這個三星將軍、這個肩負重任的協調者、這個為別人提供便利的人、這個行政長官,卻覺得這一輩子從未像現在這樣沒用。就在我感到自己無法再忍受親眼看到愛子受罪的痛苦時,一個冒失護士突然闖了進來。「嘿!」她說,「怎麼樣?讓我們來把嗎啡量減少一些吧。不能再用那麼多了。你會好的。」她走近從邁克體內突出來的支架幹與螺栓,「讓我們看看這套支架合不合適。」她邊說邊用一個「西爾斯工匠」牌扳手把那些螺絲帽一一擰緊。她的名字叫巴巴拉·西蘭多。她做事麻利、充滿朝氣,這使我們大家都覺得一切都不會有問題。她使我想起了自己常常用來開導別人的一句話:「永遠樂觀會使力量倍增。」在陸軍中,我們永遠都在想辦法增強自己的力量,而積極的態度就是增強力量的一個辦法。這一次我是受到別人的樂觀精神的感染,而且它的確起了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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