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的美國之路 | 上頁 下頁
九二


  當我於1986年接過第五軍指揮權的時候,在一條佈滿殺傷性更大的武器的邊界上仍有美國的4個師和蘇聯的19個師相對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已經用先進的M—1坦克取代了老式的M—60A3式坦克;用新型的佈雷德利戰鬥車取代了過時的M—113裝甲運兵車,並且用命中精度更高、破壞性更大的戰術核武器代替了老型號。

  然而實際上變化還是很大的。過去兩年中,統治蘇聯的是米哈伊爾·戈爾巴喬夫。他是一位新型的蘇聯人,當時54歲,精力充沛、富有朝氣,主張實行公開性和改革。不會輕易上當的瑪格麗特·撒切爾曾經說過,戈爾巴喬夫是我們可以與之打交道的人。前一年的11月,裡根總統在日內瓦同蘇聯人舉行了第一次首腦會晤。裡根堅持要繼續實施戰略防禦計劃,這使戈爾巴喬夫很惱火。不過,他們還是談了武器削減問題,設法減少發生核毀滅的可能性。

  可是我是個軍人,不是政客。我現在的使命是做好準備,蘇聯部隊一旦越過構成富爾達谷地的那些縱橫交錯的河流,我就同他們開戰。四分之一世紀之前,我作為一個少尉曾擔負過與此完全相同的任務。

  第五軍司令部設在法蘭克福,佔據著歐洲最大的建築物之一——艾布拉姆斯大廈。那座大廈是以已故陸軍參謀長克賴頓·W·艾布拉姆斯的名字命名的,很久以前,我在越南的時候曾向這位將軍作過彙報。該大廈原是20年代由德國著名建築師漢斯·珀爾齊希設計的法本石油化工公司總部。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有一段時間,擔任駐歐盟軍最高司令的艾森豪威爾將軍曾從這個辦公室裡指揮過千軍萬馬,如今它將歸我使用。那座樓的大堂是個裝飾派藝術的傑作,可惜卻被一個油乎乎的快餐店和另外一些商業攤位煞了風景。我到那裡時,人們正要把很大的鉛框玻璃窗卸下來,以便排放烤漢堡包的氣味。

  我的新辦公室是個哥特式的洞穴。我搬進去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一個人的照片擺在我的辦公桌上。此人四十四五歲的年紀,臉上總掛著笑容,長著一頭卷髮,身穿陸軍工作服。他看上去就像一個鋼鐵工人,是那種你會願意同他坐在匹茲堡的小酒館裡對飲幾杯的人。我之所以要把他的照片放在我面前,是因為他是我的對手,駐紮在富爾達谷地對面的有8萬人的紅軍第八近衛集團軍司令,弗拉季斯拉夫·A·阿恰洛夫上將。

  * * *

  我手下的師長們年齡都比我大,軍齡也比我長。一個綽號叫「棉花」的奧倫·R·惠頓少將是第八步兵師師長。一年前那個師差一點成了我的。惠頓是得克薩斯人,長得又瘦又高,充滿自信,對自己的工作很在行。第三裝甲師師長是湯姆·格裡芬少將,多年以前他與我一道參加過在本寧堡舉辦的陸軍軍官高級訓練班。配合我工作的副軍長是我在國家軍事學院的同班同學林克·瓊斯少將。越戰後作戰原則的制訂者之一——托馬斯·懷特上校也是剛調到第五軍來的,他是第十一裝甲騎兵團團長。我還有一位出色的參謀長——羅斯·W·克羅斯利準將。我從美國帶來了軍士長威廉·諾埃爾,讓他當司令部軍士長,即軍部職位最高的軍士。我指望他充當我瞭解部隊士氣和需要的渠道。

  指揮權交接儀式剛一結束,我就讓克羅斯利把這批人全都召集到第五軍軍官俱樂部來。這個俱樂部以前是法本公司工人食堂。我知道,不管我今天講些什麼,在天黑之前都會在軍部的電報上反映出來,而且人們對我這位新軍長的第一印象是很難改變的。我對這些指揮官們說,我最重視的有兩件事,一是打仗,二是管理部隊。第五軍是為在需要的時候打敗阿恰洛夫的第八集團軍而存在的。每一位前線偵察員和每一位後方的機械師,都是為了這個目的到這裡來的。

  至於當好管家,這個字眼對我來說幾乎有一種神聖的意味。美國人民花了大量的錢財來使我們這個軍做好戰鬥準備。我們得保證一個美元也不浪費。美國人民還把他們的子女託付給我們照管,如果哪位指揮官不關心官兵及其家屬的福利,我斷定他肯定會遇到麻煩。這天我所講的話,同四分之一世紀之前我在本寧堡聽到的訓話毫無二致:完成任務、照管好士兵。

  記得當年在我兒子邁克出發來德國的前一天晚上他上床之後,我曾向他俯下身去,給了他一個父親的吻,同時也叮囑他既要保重自己,也要照顧好他的士兵。

  我還想讓這些指揮官們對我是個什麼樣的領導人有所瞭解。我說:「我這個人不喜歡死搬條文,但也不追求管理方面的最新時尚。」我是不使用「權力下放」和「集中管理還是分散管理」這類含混的詞語的。我會給你們每個人做好工作所需要的任何幫助。有時我會對你們盯得很緊,有時我會長時間地讓你們放任自流。沒有哪種辦法是絕對正確的,也沒有哪種辦法是絕對錯誤的。至於使用哪種辦法對於完成這個班子的任務最有利,要視情況而定。

  我說,指揮就是獨立決斷,這並不是一種離奇的陳詞濫調。在本軍中,同長官探討問題不會被看成是無能或失敗,而會被看成相互信任的表現。但是,你們也不能事無巨細,什麼事都靠我來決定。我接著說道:「我是很放手的,我不管你們早上是5點半起床還是5點45起床。這類事不要讓我來決定。」

  我解釋了我對忠誠的看法:「當我們辯論某個問題的時候,忠誠就意味著把你的真實意見告訴我,不管你認為我會喜歡它還是不喜歡它。在這個階段,有分歧對我是一種激勵。但是,一旦做出了決定,辯論就結束了。從那時起,忠誠就意味著把我的決定要當作你自己的決定來執行。」

  這位皇帝很特別,他希望在他光著身子時,人們能夠告訴他要穿衣服。他不想因為不知道自己光著身子而凍死。「如果你認為什麼事情不對頭,那就講出來,」我對他們說,「我寧願早一些聽到,而不願晚聽到。壞消息不是葡萄酒,不是越陳越好。」遇到難題,如果你們還能解決,我是不會過早插手的。但是我不願你在我已經無能為力的時候才把情況告訴我。我還告誡他們說:「如果你把事情辦糟了,只要保證下次辦好就行了。我不記仇,也不記舊賬。」

  「我會給你們明確的指導,使你們知道我希望怎樣。」我接著說,「如果我說得還不明確,那就來問我。如果我解釋再三你還是不得要領,那是我講得不清楚,不是你聽得不明白。我不會認為是你耳聾或愚蠢。」對下屬來說,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為了掩飾自己的困惑而不懂裝懂,最後把事情辦錯。「無論何時,只要你在離開我的辦公室時對我的要求還有不明白的地方,那就立即轉身回來問個清楚。」我說。

  我對他們說,只要是他們執行任務所需要的東西,我都會盡力滿足。「如果法蘭克福沒有,我就去找美國駐歐洲陸軍總部。要是他們也沒有,我就去華盛頓。反正我會始終支持你們的。」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