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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這不是我想走的路。陸軍是我的生命,我對馬利克的邀請表示了感謝,但告訴他我準備離開。此外,儘管馬利克很樂觀,但S·歐文和水門特別檢查官揭露的證據似乎表明,尼克松政府不像一艘特別經得起風浪的航船。我想做的是到波托馬克河那面去,看看五角大樓對一個急於再次指揮部隊的軍人有什麼任命沒有。自從1962年在德文斯堡當過連長以來,我還沒有直接指揮過部隊。我第一次去越南服役時,儘管在花名冊上是顧問,實際卻當過不掛名的營長。但是第二次去越南,我只當過參謀軍官。此時作為一名中校,既然步兵人事處認為我夠格,我希望能有一個供我親自指揮的營。

  1973年春,在白宮研究員班結束前最後幾天裡,我去了步兵人事處任命辦公室。一位中校拿下一本活頁簿,當著我的面打開。陸軍所有的營級單位全列在內,並分為三個欄:A欄,標有該營現任指揮官是誰;B欄,誰已被定為下一個接班人;C欄,再下一個預定由誰接班。因為我想找個馬上能任職的地方,所以就順著B欄往下找空位子。

  事情並不像我現在說的那麼容易辦。那時候,利用職務之便耍權術、老同學關係網和走後門都能影響到任命。例如,如果某位司令官想要你到他的師去,那這件事就算定了。現在的制度則更為客觀,受外部壓力的影響較少。陸軍把軍官晉升委員會的全體人員和準備晉升的軍官的人事檔案都關在一個房間裡,幾乎沒有辦法由誰替受寵的待晉升人員幫忙。再說委員會委員人數多,一個成員也成不了氣候。委員會成員會仔細閱讀檔案材料,權衡長處與弱點,不把最有潛力的指揮官找出來他們就不出那個房間。由於夠資格晉升的指揮官多於指揮職位,因此有些候選人不可避免的會落榜。奇怪的是,老辦法與新辦法產生出來的利與弊的比例是相同的。但是,至少新辦法的弊端產生於人的客觀認識能力,而不是產生于任人惟親。

  我最後選定去韓國,不是我偏愛那裡,也不是我有什麼門路,而是因為駐韓第八集團軍第二步兵師三十步兵團一營營長之職是B欄內有限的幾個空白中的一個。該師被稱為女王陛下的海盜。簡稱「海盜」師。顧名思義,該師根出夏威夷,即19世紀90年代利奧卡拉尼女王統治時期。

  難辦的是怎麼告訴阿爾瑪我要去那裡。去韓國屬￿「無陪伴服役」,這意味著要把阿爾瑪留在戴爾鎮一年,由她一個人帶3個分別為10歲、8歲和3歲的孩子。我妻子是個明白事理的女人,沒有大驚小怪。我對她說:「我請求你做出犧牲。」

  阿爾瑪沒有反對,她說:「不過,假如這是你想要做的,如果你認為這樣做對你最好,那就這麼辦吧。」

  她的支持使事情好辦了一些,但決非容易之舉。這是我第三次從我兒子生活中消失,第二次離開琳達,第一次與處於最可愛的年齡的安妮瑪麗別離,當時,只有丟下妻小才能去韓國,這是我們面對的最痛苦的事情。

  白宮研究員班結業後,我又重新穿上軍裝。在白宮的這一年我所結交的人日後將會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對我的發展產生影響,但我得先去韓國。在那裡,一位老軍人將讓我領略一種別具一格的軍事領導方式。

  ◎第八章 「加油!神槍手,加油!」

  我的新指揮官亨利·E·埃默森少將,外號「神槍手」,是在我來韓國前幾個月才到駐凱西兵營的陸軍第二師任職的。在我的指揮官交接儀式上,我便對他的為人有了初步瞭解。我接替了澤普·布萊德福中校的職務,他也是從德普伊班子裡出來的。在「海盜」師任營長,他做出了一流的成績。指揮官交接往往讓人感到不舒服,因為人都不願過多地瞭解前任是如何掌舵的。我希望交接工作儘量簡短些,而這一次果然如此。

  交接的那天上午,布萊德福和我一同來到幾乎空無一人的閱兵場上。我早已習慣了在德國和越南時那種過分喧鬧的交接儀式,出席的人很多,會上要頒發勳章和獎章。但是在這裡,只有孤零零的4人組成的軍旗護旗隊站立在操場中央,5位連長和各自的旗手,分別代表所屬的5個連,像單兵警戒哨一樣扇形散開直立。還有幾個人在檢閱臺上旁觀。布萊德福對我說:「神槍手不願意讓部隊曬著太陽聽幾個校官在這兒無聊地相互奉承。」這時,軍士長將軍旗交給布萊德福,布萊德福又將軍旗轉交給我,我又把軍旗交給了軍士長。交接儀式就結束了,才用了不到30秒鐘。我預感到我會喜歡這位神槍手埃默森的。

  這以後不久,我去師部向師長報到。他一下子沖出自己的辦公室,緊緊握住我的手,像壓手動抽水機柄那樣使勁地上下搖動。他大約有50歲光景,高個兒,偏瘦,鷹勾鼻子,臉龐棱角鮮明,有著熱情的目光和洪鐘般的嗓音。他一邊表示歡迎我到職,一邊不停地踱來踱去。他的雅號是在越南時得的,因為他不用制式的9毫米手槍,總是配帶著一枝牛仔式的6響左輪手槍。這裡我注意到他的腰帶卡扣上還鐫刻著6響左輪槍的圖形。此外我還瞭解到他享有作戰英勇的美譽。

  這天上午,埃默森將軍已通知要召開指揮官例會。我便留下來參加會議。我的同級軍官們到達後,將軍向我一一做了介紹。我們圍坐在會議室。埃默森還是不停地來回踱著步。

  「今天的議題,」他宣佈說,「是關於射擊技術問題。」一開頭,他語氣平和,但越往下講,情緒越激動。射擊很重要!踱步的速度也隨之在加快。如果忽略了射擊技術,士兵們便不會做好戰鬥準備!他的眼睛開始熠熠生輝,如果士兵沒有做好準備,他們就打不贏。這算什麼領導?拳頭開始砸在會議桌上。我在神槍手領導下工作的這一段時間裡,這種模式從沒發生過變化。開場白心平氣和,然後情緒越來越激昂,到最後結尾時像發了瘋似的激動。我留意進行了觀察,不論什麼議題,從在非軍事區部署直升機到士兵選修的函授課程,他總是越來越激動。他的經典妙語總是那句話,鼓著脖子上的青筋說:「如果我們的工作沒做好,士兵們就打不贏!」

  他在部隊面前的表現也毫無兩樣。有一次全師在凱西兵營閱兵場上集合,我第一次看到,神槍手開始時心平氣和地說:「我們在朝鮮的使命是維護聯合國和北朝鮮於1953年7月27日達成的停戰協議。進一步說,我們的使命是在停戰協議一旦被違反時幫助南朝鮮盟友。」一邊說,語速一邊在加快。我聽到一個軍士低聲說:「他又來勁了。」不一會兒,神槍手便喊著說:「如果狗娘養的北朝鮮人敢越過非軍事區,我們就要狠踢他們的屁股!」這時,他眼睛閃著光,脖子上的青筋突起。部隊情緒高昂起來,便開始呼喊:「加油!神槍手,加油!」

  埃默森接的是個爛攤子。他接任師長時,步二師的士氣低落,紀律鬆懈。看到領導人能夠得到如此熱烈的響應,並且有這樣的願望改變現狀,的確使人受到很大鼓舞。來一點熱烈的同心協力的激情,對我們師只有好處沒壞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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