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的美國之路 | 上頁 下頁
四七


  我很讚賞「石子俱樂部」的精神,他們時時為我操心。從此以後,我也留心發現年輕的黑人軍事人才,並幫助他們實現自己的抱負。軍隊裡的黑人互相關心照料做得可能比任何其它美國組織裡的黑人都要好。我認為,我們堪為其他黑人社團的楷模。

  「石子俱樂部」也有輕鬆愉快的好時光。我們主要的社交活動是一年一度的黑人晚餐會,或者如阿爾瑪所說的「特殊心臟病節目」。這種社交生活與在利文沃思堡時一樣。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共同的文化淵源使我們聚到一起,這與玩保齡球的人或者牙醫喜歡湊在一起沒什麼兩樣。當黑人聚到某個角落裡去聽他們喜歡的那種音樂或跳他們喜歡的那種舞蹈時,我總想對我的白人朋友們說:「別驚慌,我們不過是開開心而已。」

  在人的一生中,可能會有這麼一個時刻,當以後回想起來時,你可能會說,不論是好是壞,那是個轉折點。對我來說,這一時刻於1971年11月降臨了,當時我仍在德普伊將軍的辦公室工作。步兵人事處的一位少校打電話告訴我,他要送一份8頁長的申請表來,讓我在那個週末前填完。申請什麼?我問。申請當白宮研究員。我一點也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待他解釋完畢之後,我說我不感興趣。我已經在五角大樓最負盛名和最有可為的辦公室工作,不想再跳槽。再說,當白宮研究員一事對我來說似乎太勉強了,因為我已35歲,已到了該項計劃規定的年齡上限。

  那位少校明確地講,步兵人事處不是在請求我,而是命令我這樣做。因為軍方提出申請的候選人寥若晨星,當時的國防部長M·萊爾德十分不悅。因此,步兵人事處仔細梳理了一遍人事檔案,尋找合適的人選,我被選上了。我填好表,附上要求的證明文件,按時交了上去,隨後就把它丟到腦後去了。申請者有1500多人,我不過是其中之一而已。

  白宮研究員計劃是根據約翰·W·加德納的主意實行的。當時他任衛生、教育與福利部部長。他的想法是,招一些年輕的新人,尤其是私營部門的人,進入聯邦政府的最高層。目的是使未來的美國領導人更好地理解政策是怎樣形成的,政府又是如何運作的。加德納說服約翰遜總統採納了他的建議。到當時為止,該計劃已實施7年了。已經當過白宮研究員的人中包括大公司經理、專業帶頭人、傑出的學者,還有幾位軍官。該計劃成效卓著,以至於有些研究員在嘗過華盛頓的滋味之後乾脆就不想走了。他們或參加國會競選,或想法通過任命再回到聯邦政府高級職位上來。

  申請表上要求回答的一個關鍵性問題是,我們為什麼想成為白宮研究員。我本人並不是特別想當這種研究員,但還是盡可能做了最好的回答。由於在越南問題上存在爭議,美國軍方與人民開始疏遠。我認為,在民主國家裡這是一種不健康的現象。所以,在瞭解政府如何運作的同時,我想讓平民界也看一看軍隊的軍官頭上並沒長犄角。1972年6月,紐約市立學院取消了預備役軍官訓練計劃,這使我深切地感到了軍地間的鴻溝有多大。那座我曾呆過4年的後備軍官訓練大樓,竟被拆掉了。後備軍官訓練計劃高峰時曾達到過一屆1400名學員,最後一屆上課的卻只有81人。可見人們對軍隊的興趣降到了最低點。這種衰退之所以讓我悲傷,其原因不僅僅是感情上的聯繫。在以民選文官控制軍隊為立國之本的美國,軍官在公民中的來源銳減實屬不幸。

  白宮研究員資格申請交上去幾周後,我得到消息說,我通過了第一輪篩選,成了130名被邀面試者之一。我不得不開始認真對待這個計劃。結果,進入決賽時名單上只剩下33人,而我仍在競爭者之列。隨之壓力也來了。消息傳到老家親戚那裡,「科林要去白宮了!」「是的,要去給總統當幫手。」我要這時落選了可怎麼辦?我好像都能聽到人們在竊竊私語:

  「他在什麼地方出了岔子?」「真讓全家人跟著丟臉!」

  5月份的一天下午,我在老行政樓前與其他幾位進入決賽圈的人一起登上一輛大客車,向著艾爾黎府駛去。這是弗吉尼亞州沃倫頓附近一處豪華莊園,已改作會議中心。在繼後的3天裡,我們將在選拔的最後階段在那兒被人刺、受人戳、挨人擰。最後將剩下17人。在車上,有人發給我們一個資料袋,裡面裝有各個候選人的簡歷。這是我們首次有機會衡量對手的情況。我坐下翻閱資料袋中的資料,一位年輕的黑人在我身旁坐著。他自我介紹說是吉姆·E·小博斯蒂克,南卡羅來納州人。

  我瞥了一眼他的簡歷,他是第一個在克萊姆森大學獲得化學博士學位的黑人,年方24歲,是進入白宮研究員決賽圈裡年齡最小的一個。「我在這些人裡幹什麼呢?」我對博斯蒂克說。他看著我,顯然是在考慮我的軍階和年齡,似乎在為同一個問題心裡正犯嘀咕呢。這次乘車途中我得知,博斯蒂克是南方一戶貧窮人家幾個孩子中的一個,家裡大部分人都是重體力勞動者。有人在他身上發現了特殊才能,於是良師益友們——既有黑人也有白人——幫助他發揮出了自己的潛能。如果沒有受到人注意,他也許會像弱小的幼苗一樣很容易就枯萎了。

  我們在艾爾黎府一住下,氣氛就變得介乎于大學生聯誼會為爭取新會員舉行的社交聚會與警方審訊兩者之間。我們被指定輪流參加一系列面試。那些令人肅然起敬而又難以對付的「委員們」,他們的水準至今尚在我腦海中栩栩如生的一位身上便可見一斑。他是M·弗裡德曼,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他們提問時故意刺激你,目的既是想搞清楚我們到底懂多少東西,也是想判斷一下你的沉著應對能力和個性特點。記得有一位年輕的候選人輕聲說:「弗裡德曼博士,我對您寫的《貨幣分析的理論框架》一書印象深刻。」「真的嗎?讓你印象深刻的那部分講的是什麼?」一陣死寂。這個可憐的傢伙顯然除了知道弗裡德曼所著書籍的書名之外毫無準備。

  最後一輪面試是在星期天晚上進行的。委員們想出了一個頗怪誕的方法通知評判結果。午夜時分,我們門下會突然塞進一張小紙條,通知我們是否達到規定的標準。在此期間,我們可隨意進行交誼活動。在軍隊候選人中,我與B·巴克斯特、J·弗萊爾、D·斯蒂克爾,還有來自肯塔基州政界豪門的L·小納恩很投緣。我們都習慣於被人打分,都經歷過比選拔高級外科實習醫生更為嚴峻的考驗,所以當晚我們在一起,一直玩到深夜方散。當我回到房間時,發現一張紙條,上寫道:「祝賀你!我很高興地通知您,您已被總統委員會選為1972—1973年度的白宮研究員,謹致誠摯的敬意。A·E·杜威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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