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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八章 《罪與罰》

  1866年也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一生中值得大書特書的一年。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情,其中一些具有轉折意義,包括《罪與罰》的寫作。

  《罪與罰》的最初構思可以追溯到50年代,小說家對中心人物形象醞釀了大約15年。早在1859年,陀思妥耶夫斯基就給長兄寫道:「你是否還記得,我曾對你講過一部懺悔錄式的長篇小說我將把我的全部心血傾注在這部小說上。早在服苦役期間,當我躺在通鋪上,愁腸百結,發生思想裂變的時候,我就開始構思它了這部懺悔錄將最終確立我的名聲。」散見於陀思妥耶夫斯基書信和筆記中的一些記載均證明,他所說的《懺悔錄》就是指拉斯柯尼科夫的故事。

  在服苦役期間,在那些被拋棄的人們中間,他對人的個性有了新的理解。他周圍那些殺人犯完整的內心世界和堅韌不拔的頑強意志,使他感到吃驚。「看來此人」,陀思妥耶夫斯基關於苦役犯奧爾洛夫曾這樣描寫道,「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也藐視一切苦難和懲罰,世界上沒有任何東西使他感到畏懼。在他身上,我們看到的是無窮無盡的力量。」

  作家就這樣破天荒第一次提出一個容易引起激烈爭論的問題——有權犯罪的問題,這既是一個哲學問題,又是一個倫理問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現代個人主義者和否認道德規範的英雄人物形象,他可以問心無愧地去幹任何事情,儘快地攫取權力,大發橫財,行兇殺人的想法在他身上已經成熟。

  《茨岡》是普希金長詩中最酷愛自由的一部,在這部長詩中,特別有力地響徹著詩人對當時專制國家的奴役制度的抗議。阿樂哥的行兇殺人和被人拋棄,是拉斯柯尼科夫行兇殺人和孤獨生活的主要根源之一。

  「阿樂哥殺了人他意識到他本人配不上他自己的最高理想,那種理想折磨著他的心。這就是罪與罰。」

  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在筆記中這樣寫道。無限度地追求自由解放,不可遏制的反抗意向,導致普希金的主人公在殘酷報復和行兇殺人之後精神徹底崩潰。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看來,這就是犯罪與報應的悲劇事實,這種悲劇也把他筆下的拉斯柯尼科夫給毀了。

  1860年在閱讀法國刑事案件彙編時,一篇題為《拉賽內爾訴訟案》的文章引起了他的注意。皮埃爾-弗朗索瓦·拉賽內爾是裡昂市一個商賈的兒子。

  他面孔清臒,風度優雅,嘴角上總是掛一絲嘲諷的微笑,他曾想埋頭於研究法律。1829年,在一次決鬥中,他殺死了著名政治演說家邦雅門·孔斯坦的兒子。這次決鬥結束了拉賽內爾生活中的第一幕,並成了他爾後與一些性格罕見的特殊人物呼朋引類,互相勾結的起因。

  從獄中釋放出來以後,他打算從事文學活動——寫詩。但文學活動也不能使拉賽內爾感到滿足;他又跟那些獄友們來往。由於饑餓,由於對金錢和享樂懷有無法遏制的欲望,他開始參與他們的盜竊活動。時過不久,他決心幹更大的犯罪勾當:行兇殺人,搶劫財物。在蹲監獄期間,他出版了一本詩集。他在一大群作家、法學家和醫生們面前,盡情地發揮他關於文學、道德、政治和宗教的思想。他那精闢的見解,清晰的記憶力和廣博的知識,使所有的聽眾驚詫不已。

  這類喜歡發表抽象議論的罪犯或滿口空洞理論的殺人兇手,以其心理上的各種矛盾引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極大興趣。在他看來,若能對這類人物加以浪漫主義的體現,是會大有成效的。

  艱難困苦、嚴峻可怕的1864年,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主要藝術構思提供了豐富的素材。長兄死後,為了擺脫物質上的困境,他像發熱病似地到處尋求資金,他經常在各種借據上簽字,償還債務,他隨時都有被關進債戶監獄的危險,他不得不經常同區警察所所長,彼得堡的高利貸者,各種各樣代理人和生意人打交道。

  在物質狀況極端惡劣的這一年,陀思妥耶夫斯基曾向他那位年邁的莫斯科姑媽庫馬甯娜借過1萬盧布的債。作家在自己家中也十分真切地感覺到了拉斯柯尼科夫所面臨的問題:一方面是孤苦無靠的年輕生命,已故長兄的孩子們,另一方面是一位年邁昏聵的老太婆,她掌握著庫馬寧家不可勝數的資本,並立下遺囑要捐獻一大筆錢給教堂,以備將來超度她的靈魂——這與小說中描寫的那個放高利貸的老太婆阿廖娜·伊凡諾夫娜極為相似。

  沉悶的、令人討厭的、充滿惡臭味的彼得堡夏天,正好符合他的心情,甚至還賦予他寫作的一些虛假的靈感。

  故事發生在彼得堡S街一家公寓裡,年輕英俊的法律系大學生拉斯柯尼科夫因無力交付學費而不得不放棄學業。他父親是個小官吏,早已去世,母親領著妹妹節衣縮食,苦度歲月,將積攢下的錢寄給兒子。

  儘管這樣,拉斯柯尼科夫仍被貧窮壓得喘不過氣來。

  距他住所不遠的四層樓上住著一個放高利貸的老太婆阿廖娜·伊凡諾夫娜,此人心腸歹毒,愛財如命。

  去年冬天,拉斯柯尼科夫結識的一個大學生曾告訴他如果缺錢用,可以去她那裡當東西。一個半月前他想起他有兩件東西可當:父親的懷錶和妹妹送給他的戒指,他決定先當戒指,當他找到那個老太婆的時候,便對她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憎惡。老太婆只付給他兩個盧布。他很不痛快地離開了,去到一家小酒館。他坐下沉思的時候,一個奇異的想法像蛋殼裡的小雞一樣啄著他的頭腦,無法擺脫——他決定把她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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