陀思妥耶夫斯基(16)

一六

　　在小說中，波林娜是一位將軍前妻的女兒。母親死後留在繼父家裡，充當她那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妹的外語老師。她愛上他們家的家庭教師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這是一個機智而有才華的年輕人，優秀的大學畢業生，他也狂熱地愛上了她。將軍則迷上了交際花布朗歇小姐並準備結婚，由於事業徹底失敗，在錢財方面不得不依靠年輕的法國高利貸商人德·格裡葉，在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外出期間，波林娜成了法國人的未婚妻，法國人以其漂亮英俊的外貌迷住了她。

　　德·格裡葉很快在熱戀他的姑娘面前露出卑鄙而慳吝的本性。當他看到他想獲得一大筆嫁妝的希望破滅以後，便同她斷絕了關係，只從她繼父的債務中減去5萬法郎，作為對她的饋贈。波林娜受到了侮辱，決心把法國人贈給她的錢還給他。能夠拯救她的只有英國豪俠青年阿斯特萊先生。輪盤賭還冷酷無情地威脅著那個地位卑下的家庭教師的命運。為了拯救波林娜，阿曆克謝·伊萬諾維奇不顧一切地拼命狂賭。他感到命運已被截成兩半：「我整個的生命都成了賭注！」

　　無所畏懼的賭徒贏得了20萬法郎的勝利，但可怕的精神崩潰卻在暗中等候著他。狂賭、贏錢、黃金——這一切都淹沒了他對那位可愛姑娘的無限深情。

　　「我發誓，我非常疼愛波林娜，可是說也奇怪，自從我昨天觸摸到賭台並開始一包一包地把錢劃拉過來的那一刻起，我的愛情就似乎退居到第二位了我經受不住金錢的誘惑，開始飄飄然起來。」這也正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和阿波利納裡婭·蘇斯洛娃遊歷意大利期間所經歷的悲劇。

　　在這種情況下，波林娜拒絕了她所鍾愛的，剛剛為她贏了20萬法郎的那個人的資助。

　　陀思妥耶夫斯基始終不渝地把小說中的兩個基本主題結合在一起：金錢在現代社會中的統治作用和現代社會中為數不多的優秀人物內在感情的力量。波林娜只愛她的「賭徒」，這種愛是全心全意和堅貞不渝的。

　　在他們分離後的一年半時間裡，將軍家中這位地位卑下的家庭教師完全墮落了。他當過僕人、聽差，蹲過債戶拘留所，後來不知何人把他從那裡保釋出來：他靠教俄語混飯吃，拼命地賭，贏過錢，後來又把贏來的錢全部輸掉，但他仍抱著一絲希望：也許有朝一日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小說以一個懸念收尾，對主人公的前途未作任何交待，但正像古希臘羅馬悲劇中所描寫的那樣，主人公註定要遭到毀滅。

　　在阿列克謝·伊萬諾維奇大把大把地贏錢的那一天，波林娜患了重病，阿斯特萊先生收留了她，給她延醫治療，並委託自己的親屬好生照看她。他對「賭徒」說：「如果她死了，您要對我就她的死因作出解釋。」時過不久，他把她送到瑞士。她在那兒病了很久，後來又把她送到英國北部地區，讓她跟自己的母親和妹妹住在一起。去世的「祖母」給她留下7000鎊財產。不言而喻，波林娜很快就將成為阿斯特萊夫人。但她的心只屬那個窮苦的俄國人，一個才華卓著、心靈崇高的人、不幸的阿曆克謝·伊萬諾維奇。

　　這個人物形象之所以使我們感到格外珍貴，就因為它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迷上輪盤賭的十年間一幅出色的自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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