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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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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在喀山前線 1.托洛茨基專列 1918年春夏可真是個艱難的時刻。現在,戰爭的一切後果都顯露出來了。人們感到一切都在土崩瓦解,沒有什麼可依附。人們擔心:這樣一個精疲力竭、經濟破壞和瀕於絕望的國家,它的生命之乳能支持住一個新生的政權並且保衛住自己的獨立嗎?沒有糧食,沒有軍隊,鐵路完全癱瘓,國家機器剛剛建立,此外,到處都有敵人的陰謀破壞活動。 在西面,德國佔領了波蘭、立陶宛、拉脫維亞、白俄羅斯和俄羅斯的一大部分。普斯科夫也落到了德國人手中。烏克蘭淪為德奧殖民地。在伏爾加河沿岸,1918年夏,由戰俘組成的捷克—斯洛伐克軍團在法國和英國代理人的策劃下發生了叛亂。德軍統帥部通過它的軍事代表告訴托洛茨基,如果白黨從東面逼近莫斯科,則德軍也將從西面即從奧爾沙和普斯科夫,向莫斯科推進,以阻止形成新的東部戰線。新政權真是腹背受敵了。在北面,英、法佔領了摩爾曼斯克和阿爾漢格爾斯克,還揚言要向沃洛格達推進。 在雅羅斯拉夫爾爆發了薩文科夫領導的白衛軍的叛亂,這次叛亂是在法國大使努蘭斯和英國代辦洛卡特唆使下搞起來的,其目的是使北方的部隊通過沃洛格達和雅羅斯拉夫爾與捷克—斯洛伐克軍團和伏爾加河邊的白衛軍連結起來。在烏拉爾,杜托夫匪幫仍在猖獗。在南方,頓河地區,發生了直接與德國人相勾結的克拉斯諾夫領導的暴動。左派社會革命黨人組織了7月陰謀,暗殺了米爾巴赫伯爵,企圖煽起東部戰線的騷動,重新挑起同德國人的戰爭。內戰越來越變成了一個緊套在莫斯科脖子上的鐵環。 辛比爾斯克陷落以後,中央派托洛茨基前往面臨巨大危險的伏爾加地區。他籌劃組織一個專列,這在當時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什麼都缺,或者說,誰也不知道該到什麼地方去找最需要的東西。最簡單的工作能變成最複雜的事。當時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在這個專列中生活了兩年半。8月7日,托洛茨基從莫斯科出發時還不知道喀山已在前一天失守,他是在途中知道這個可怕的消息的。那些倉促組建起來的紅軍部隊未經戰鬥就向後退卻,致使喀山城暴露在外。司令部中一部分人是陰謀家,一部分猝不及防,弄得暈頭轉向;還有一些則在戰火中開了小差。誰也不知道司令和別的指揮官在哪兒。托洛茨基的專列停在喀山前的一個大站斯維亞日斯克。在整整一個月裡,這裡再一次決定了革命的命運。對他來說這一個月的生活無異於是一所學校。 聚集在斯維亞日斯克的有辛比爾斯克和喀山撤退下來的部隊和從四面八方增援來的部隊。每一支部隊都有自己的一套,但拼命地退卻這一點則是共同的。敵人在軍隊組織上和作戰經驗上都大大勝於紅軍部隊。一些全部由軍官組成的白軍連隊作戰能力極強。似乎連這裡的土地都染上了恐慌症。新來的紅軍部隊,剛開始時鬥志昂揚,但很快地被退卻的慣性所感染。農民中謠傳,蘇維埃政權已經垮臺,神父和商人又開始抬頭,鄉村的革命分子也被迫紛紛隱藏起來,一切都在崩潰,沒有任何東西可皈依。局勢看來似乎已經無可挽回。 斯維亞日斯克向全國各地宣傳機構發出了電報,報告當地形勢。各地蘇維埃、黨組織和工會全力以赴地開展了徵兵工作,又動員了幾千名共產黨員支援斯維亞日斯克前線。大多數年輕黨員都不會使用武器,但他們有戰勝敵人、取得勝利的決心,而這是最重要的武器。他們成了軍隊的虛弱肌體一根堅強的脊柱。 在托洛茨基的專列中,有一個叫古謝夫的人。這個人號稱「老布爾什維克」,因為他參加過1905年革命,以後脫離革命,過了10年資產階級的生活,1917年又跟許多人一樣,參加到革命隊伍中來。後來,由於他老是搞陰謀,耍手段,被列寧和托洛茨基從軍事部門調開,不久就被斯大林看中。他現在的專業是偽造國內戰爭的歷史,厚顏無恥是他的特長。他從來不回顧自己昨天寫過什麼和說過什麼。1924年初,當反對托洛茨基的運動完全公開化時,古謝夫扮演了一個冷酷的誹謗者的角色。他寫的斯維亞日斯克時期的日記,雖然已時隔6年,讀來仍然十分新鮮,並且一定程度上甚至捆住了古謝夫的腳。下面就是他對喀山城下戰鬥經歷的回憶: 托洛茨基的到來使得形勢發生了根本變化。停在斯維亞日斯克這個偏僻小站上的托洛茨基同志的列車給人們帶來了對勝利的堅強信心,大大激發了大家的積極性,有力地推動了軍隊各項工作的開展。僅僅幾天,無論在堆滿各團隊從後方運來的輜重的車站上(政治部和後勤機關就設在這裡)或是在方圓15俄裡範圍內的各個部隊裡,人們都感到發生了某種急劇的變化。這首先表現在紀律方面。在這個遊擊作風盛行和無視組織紀律的時代,托洛茨基的雷厲風行的工作作風是最適合和必要的。沒什麼好說服教育的,況且也沒有時間這樣做。托洛茨基在斯維亞日斯克的25天裡做了大量工作,把紀律鬆弛和人心渙散的第5軍變成了一個富有戰鬥力的部隊,為收復喀山作好了準備。 參謀部裡有許多內奸,司令部裡和別的地方也有。敵人知道往什麼地方打炮,每次都十分準確。這大大影響了部隊的士氣。托洛茨基來這裡不久就去前沿視察炮兵陣地。一位有張被風吹得粗糙的面孔和一雙神秘莫測的眼睛的老資格炮兵軍官帶他巡視了各炮位配置,然後這位軍官請求托洛茨基允許他離開一下以便用電話下達一個命令。幾分鐘以後,突然有兩顆炮彈交叉射來,落在離托洛茨基50步遠的地方,第三顆更近,幾乎就在托洛茨基的身邊。 托洛茨基剛剛趴下,泥土就撒滿他一身。那位炮兵軍官卻一動不動地站在一旁,黝黑的臉膛變得蒼白。奇怪的是,托洛茨基當時對他沒有產生任何懷疑,僅以為這是一樁偶然事件而已。只是在兩年以後,當托洛茨基突然想起這件事並詳細地回憶起它的細節後,才恍然大悟:這個軍官肯定是敵人,他去打電話是通過某一中間站給敵人炮兵指示方位。其實他在經受雙重冒險:與托洛茨基一起在白黨的炮彈爆炸中同歸於盡,或者被紅軍槍斃。他後來的情況,托洛茨基一無所知。 托洛茨基剛走進車廂,就聽見四面八方響起了噠噠的槍聲。他急忙沖到車門跳板上。原來一架白匪飛機正在他頭上盤旋。它顯然是沖著列車而來的。 三顆炸彈一顆接一顆地在天空畫了一個大弧形飛落下來,可是沒有造成任何傷亡。車頂上的步槍和機槍一起向敵機猛烈還擊。敵機已經遠去,但人們還像醉漢一樣瘋狂地射擊著。托洛茨基花了很大的勁才制止住這種狂掃濫射。 很可能,在他回列車時,那個軍官又發出了信號。當然也可能是別的什麼渠道。 奸細的活動隨著革命的軍事形勢日益惡化而更加猖獗。無論如何必須儘快地刹住那種自發的退卻情緒,有了這種情緒,人們就不相信自己能守得住,並進而扭轉局勢,給敵人以回擊。 托洛茨基從莫斯科帶來了50個青年共產黨員。他們日夜奔忙,四處堵漏,哪裡危險就奔向哪裡,可是由於血氣方剛,缺乏經驗,行為多有莽撞,在與敵人的戰鬥中,一個接一個地在托洛茨基眼前消失。負責守衛列車的是拉脫維亞第4團,這是那個被分割成一塊塊的師的最差的一個團。步兵們躺在雨中的泥地裡,要求換防。但是無人可換。以團長和團士兵委員會的名義向托洛茨基遞交一份聲明,說如果該團不立即換防,就會「給革命帶來可怕的後果」。這是對托洛茨基的威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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