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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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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莫爾尼宮三樓拐角的一間小房間裡,軍事革命委員會在不停地開著會。這裡彙聚著各種情報:部隊的調動,士兵和工人的情緒,兵營內的鼓動工作,劊子手們的意圖,資產階級政客和外國大使搞的陰謀,冬宮動態,以及前蘇維埃各黨會議的情況等等。提供情報者來自各個方面,有工人、士兵、官員、看門人、有社會主義思想的士官生、僕役和小職員的妻子等等。儘管很多人講的純粹是無稽之談,然而,一些人的確提供了極有價值的情報。一個星期來,托洛茨基幾乎從未離開過斯莫爾尼宮,晚上就和衣躺在皮沙發上打打盹,並且常常被通訊員、偵察員、自行車手、電報員以及不間斷的電話鈴聲所叫醒。決定性的時刻已經臨近,很明顯,沒有任何退卻的餘地了。 2.決定性的一夜 24日晚,軍事革命委員會分赴各區,托洛茨基一個人留在斯莫爾尼。後來,加米涅夫來了。他雖然反對武裝起義,但還是來同托洛茨基一起度過這個決定性的夜晚。於是,他們倆一道待在三樓拐角的這個小房間裡,在這個革命的決定性的夜晚,它恰似一艘大船的駕駛台。隔壁一個空曠的大房間裡有一個電話間。電話鈴不斷地響著,有大事,也有小事。清脆的鈴聲更加襯托出四周警覺的寧靜。彼得格勒的這一秋夜的街景是不難想像的:人影寥寥,燈光慘淡,吹來一陣陣秋季的海風;資產階級和官僚們倦縮在床上,竭力猜度著神秘、危險的街道上正在發生什麼事;在工人住宅裡,人們在戰鬥營地緊張地待命。在冬宮,各委員會和政府中各黨派進行著磋商,費盡心機,而又無計可施,只看見民主的幽靈同尚未消散的君主的亡靈在聯袂起舞。由於煤炭供應不足,大廳裡金碧輝煌的裝飾顯得黯然無光。在各區,工人、士兵和水兵的隊伍在值勤。年輕的無產者們身上背著綴滿機槍子彈的背帶,肩上挎著步槍,在街道上的篝火旁烤火。 從各區、郊區和首都各要衝傳來的消息全部匯總到三樓的這間房間裡。 一切都如原先預料的那樣,領導均堅守崗位,通訊聯絡暢通無阻,似乎沒什麼疏漏。這是決定性的一夜。昨天托洛茨基滿懷信心地對第二屆蘇維埃代表大會說:「如果你們不動搖,內戰就不會發生,我們的敵人就會立即投降,你們也就能佔據應當屬你們的位置。」起義必勝無疑,再沒有比這次起義勝利更有把握的事了。然而,在這幾個鐘頭裡,人們的心情仍然十分緊張,充滿著深深的不安,因為這個夜晚將要決定他們的一切。 政府昨天一面動員士官生,一面命令「阿夫樂爾號」立即離開涅瓦河,而在8月,正是斯科別列夫手裡捏著禮帽,再三央求這些布爾什維克水兵抗擊科爾尼洛夫匪幫保衛冬宮的。水兵們來到軍事革命委員會問托洛茨基怎麼辦。於是「阿夫樂爾號」就仍然停在它昨天停的地方。從巴甫洛夫斯克打來電話告訴托洛茨基,說臨時政府正從那裡調集炮兵,從沙皇村調來一營突擊隊,還從彼得戈夫調集士官生。 克倫斯基已經將士官生、軍官和一群婦女突擊隊調集到冬宮。托洛茨基命令各特派員在通往彼得格勒各要道上設置牢靠的軍事防禦工事,並派出鼓動員去對付臨時政府調集來的部隊。一切指示和命令都是用電話發出去的,完全可能被政府的密探所截獲。然而,他們還能控制得住起義者的通訊聯繫嗎?「如果用語言不能阻止他們,就用手中的武器。你們應當用生命擔保。」 托洛茨基不止一次地重複這句話。不過托洛茨基還不完全相信他的命令的威力。革命依然太信任人,太寬宏大度,太樂觀,也太輕率。它更多的是用武力威脅,而不是使用武力;它仍然希望能用語言解決問題。而暫時它確實能做到這一點。在它的熾熱的氣息面前,敵對分子的集結被消除了。24日上午軍事革命委員會下達了一道命令,即當出現街頭屠殺的徵兆時,允許使用武器,不受限制。然而軍事革命委員會的敵人連想都不敢想到街上來交手;他們全都隱藏起來,街道完全為軍事革命委員會所掌握。所有通向彼得格勒的要道全由起義者的特派員控制著。士官生和炮兵沒有響應臨時政府的召喚。 只有一部分奧拉甯包姆士官生在夜間沖過了軍事革命委員會的防線,托洛茨基通過電話注視著他們的行動,最後他們也終於向斯莫爾尼派來了談判代表。臨時政府一直在尋求支持,但一無所獲,他們腳下的土地晃動了。 斯莫爾尼的外圍守衛已經增援了一支新機槍小隊。同各衛戍部隊的聯繫始終未中斷。各團值勤連隊一直處在戒備狀態。特派員均在崗位上。各守備部隊的代表聚集在斯莫爾尼,隨時聽候軍事革命委員會的調遣,以防電話聯絡中斷。從各區來的武裝小分隊沿著街道運動,按門鈴或悄悄地把門打開,佔領一個又一個機關。小分隊所到之處幾乎都遇到焦急地等待著他們的朋友。被專門派往火車站的特派員警惕地監視著進站和出站的火車,特別注意軍隊的調動。沒有什麼令人不安的情況。全城所有重要據點全落入軍事革命委員會手中,幾乎沒有遇到抵抗,沒有發生戰鬥,也沒有傷亡。只聽到電話裡說:「我們已在這裡!」 萬事順利,一切再理想不過。可以離開電話休息一下了。托洛茨基坐到了沙發上,緊張的神經開始鬆弛下來。一種疲勞的昏沉感猛襲他的頭腦。 「請給我一支煙!」他對加米涅夫道。 那幾年托洛茨基還在抽煙,不過不很多。他才抽了一兩口,剛剛說了句「這還不夠」就失去知覺。這是托洛茨基從母親那兒繼承下來的毛病,每當身體一有病痛或是疲勞過度時就容易昏厥,所以,一個美國醫生據此硬說他患有癲癇症。醒來時看見加米涅夫驚慌地俯身站在他身邊。 「要不要拿點什麼藥來?」他問。 托洛茨基想了想,回答道:「倒不如拿點吃的東西來更好。」 托洛茨基竭力想回想起自己最後一次吃飯的時間,但就是想不起來,反正至少不是昨天。 第二天早晨,托洛茨基翻了翻資產階級和妥協主義者的報紙。起義的事他們隻字未提。這些報紙曾經那麼大喊大叫,說什麼武裝的士兵即將行動,叛亂和毀滅就要發生,將要血流成河等等,可是真的發生了起義,他們卻視而不見。報紙對軍事革命委員會同參謀部的談判信以為真,把軍事革命委員會的外交聲明當作舉棋不定的預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沒有街頭衝突,甚至沒有開槍和流血,一個個政府機構就轉移到了聽從斯莫爾尼學院的命令調遣的士兵、水兵和赤衛隊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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