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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巴黎的俄國流亡者中最突出的人物無疑仍然是孟什維克的領袖馬爾托夫,他是托洛茨基一生中遇到的最有才華的人之一。這個人的不幸在於,命運使他成為一個革命時代的政治家,可是沒有賦予他作為政治家最必需的意志力。馬爾托夫的精神世界缺少某種平衡,每當重大事件來臨時,它就悲劇性地暴露了出來。托洛茨基在1905年、1914年和1917年3個歷史重要關口對他進行了觀察。馬爾托夫對事件的最初反應總是革命的,但是他往往還沒有來得及將自己的思想訴諸文字,就陷於各種疑慮之中。他的豐富、靈活和諸方面的思想缺少意志力的支持。1914年10月14日,馬爾托夫在寫給阿克雪裡羅德的信中說:「也許我們同列寧比同普列漢諾夫更容易取得諒解,看來列寧正擔當反對第二國際機會主義戰士的角色。」但這種情緒在馬爾托夫身上沒有維持多久。托洛茨基到巴黎時發現他萎靡不振。他們在《我們的言論報》中的合作,一開始就伴以不調和的曲調,直至馬爾托夫離開編輯部,甚至停止擔任報紙的特約撰稿人為止。

  托洛茨基家早就從塞夫勒遷到巴黎市內,住在歐德烈小街。巴黎變得越來越荒涼,馬路上的街鐘一個接一個地停了,貝爾福特的獅子,不知什麼緣故,嘴裡冒出一把齷齪的稻草。

  4.齊美爾瓦爾德代表大會

  1915年夏天,意大利議員摩加里來到巴黎,他是羅馬國會社會黨黨團書記。他此行的目的是鼓動法國和英國的社會黨人參加一個國際代表會議。在一條林陰大道的咖啡館涼臺上,托洛茨基與幾位因某種原因自詡為「左派」的社會黨議員開了一個會,摩加里也參加了。在高談和平主義和重複必須恢復國際聯繫這些老掉牙的問題上,大家談得很融洽,也很順利,可是當摩加里為難地低聲說進入瑞士需要弄到假護照時,議員先生們的臉立時拉長了。

  有一位(托洛茨基記不清是誰了)匆匆地把侍者叫來付了全部咖啡賬。會議就此結束。托洛茨基同馬爾托夫一起回家,一路上談著這件事,又好氣,又好笑。托洛茨基和兩位穩健的和平主義者M和B決定前往瑞士去參加會議。

  不需要假護照,因為政府還沒有徹底擺脫戰前的老習慣,發給了他們合法護照。

  大會的組織工作由伯爾尼社會黨領袖格裡姆一手包辦,他把會議安排在離伯爾尼10公里的高山頂上的一個名叫齊美爾瓦爾德的小村子裡。全體代表擠在4輛馬車裡向山上進發,路上人都好奇地望著這個不尋常的車隊。代表們自己也覺得好笑,因為自第一國際奠基至今已過去半個世紀,四輛馬車竟然就可以裝下全部的國際主義者。然而談笑中並沒有懷疑主義的色彩。歷史的線索常常中斷,人們不得不重新把它結上,他們前往齊美爾瓦爾德所做的正是接線的工作。

  代表會議期間(9月5日至8日)展開了激烈的爭論。最後,以列寧為首的革命派和占大多數的和平主義者終於勉強地在托洛茨基起草的共同宣言基礎上統一起來。最後宣言雖然遠遠沒有說出應當說的話,但終究是一大進步。托洛茨基在形式上雖然不屬￿列寧為代表的極左派,但幾乎在所有重要問題上的觀點都同他們很接近。在齊美爾瓦爾德,這個瑞士的小山村裡,列寧把未來國際運動的發條一下一下地擰緊,為革命的「國際」奠定了基礎。

  法國代表們在報告中特別提到《我們的言論報》對他們的影響,並說正是這份報紙確定了各國國際運動的思想聯繫。拉科夫斯基指出,《我們的言論報》在促進擬訂巴爾幹各社會民主黨國際立場中起了重要作用。意大利党從巴拉班諾娃的翻譯的許多文章中認識了《我們的言論報》。德國新聞界,包括官方報刊在內,也常常引述《我們的言論報》。

  嚴格禁止向外報道齊美爾瓦爾德會議的消息,以免會議情況過早傳到新聞界,給代表們返國通過國境時帶來麻煩。可是幾天以後,名不見經傳的齊美爾瓦爾德的名字還是傳遍了全世界。這使旅館老闆大吃一驚。這個勇敢的瑞士人告訴格裡姆,他的產業的身價也將因此而大大提高,因此他打算贊助一筆款子作為第三國際的基金。不過,他不久就改變主意了。

  齊美爾瓦爾德代表會議大大推動了各國反戰運動的發展。在德國,斯巴達克同盟①廣泛開展了活動。法國組織了「恢復國際聯繫委員會」。巴黎移民區的俄國工人更緊密地團結在《我們的言論報》周圍,幫助它克服了一個個財政和其他方面的困難。開始與托洛茨基合作得很好的馬爾托夫,此時離開了《我們的言論報》。在齊美爾瓦爾德會議上托洛茨基與列寧的那些實質上並不重要的分歧幾個月以後就徹底消除了。

  ①德國左派社會民主黨人的革命組織,領導人為李卜克內西、盧森堡和梅林等。

  正在此時,一股烏雲在他們的頭上聚集,到了1916年已有黑雲壓頂之勢。反動的《自由報》以廣告形式連續發表文章,指控他們是親德派。托洛茨基更經常地收到匿名恐嚇信。這些恐嚇和指控顯然是來自俄國大使館。他們的印刷廠周圍總是有些可疑的人物蕩來蕩去。主管俄國流亡者事務的一個政府委員會主席杜爾克海姆傳出話說,政府裡已經有人在談論查封《我們的言論報》和驅逐該報編輯的事。不過後來這個行動被拖延了一時期:政府找不到茬兒,因為托洛茨基沒有違反法律,甚至連無法律根據的新聞檢查托洛茨基也不曾冒犯。但是他們終究要找一個冠冕堂皇的藉口。藉口終於找到了,確切地說,是製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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