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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蓋耶謹慎地暗示明天清晨可能對俄國人和塞爾維亞人進行大逮捕。

  「因此,您主張我走?」

  「而且越快越好!」

  「那好,明天我就全家去瑞士。」

  「嗯……我倒希望您今天就動身。」

  這次談話是下午三點多鐘,晚上6點10分托洛茨基已經帶著家眷坐在開往蘇黎世的火車上了。七年來的關係、書籍、資料和尚未完成的手稿都棄之不顧了。

  托洛茨基的戰時避難所瑞士使他想起了他在芬蘭住過的「勞哈」旅館,1905年秋他就在那裡迎得了革命高潮的到來。當然,此刻瑞士軍隊也已動員起來,甚至在巴塞爾也聽見了炮聲。可是托洛茨基所居住的希爾凡丁旅館卻像一個世外桃源。他心裡盤算,也許離開這瑞士的「勞哈」旅館重新回到那理工學院大禮堂去會見彼得堡工人的日子已不遠了。可是這個時刻足足過了33個月才到來。

  2.戰爭開始·出版《戰爭與「國際」》

  在這期間,托洛茨基除了積極參加瑞士社會黨的活動,與表現出巨大的國際主義熱情的基層工人接觸外,還寫了一本關於戰爭和第二國際的書。這本名為《戰爭與「國際」》的小冊子像托洛茨基的其他著作一樣,先在瑞士,接著在德國、法國,後來在美國,最後在蘇維埃共和國遭到了不同的命運。

  負責這本書的德文譯文編輯工作的是蘇黎世教授拉加茨,這使托洛茨基有機會認識並熟悉這位有獨特見解的人。拉加茨篤信基督教,而且就所受的教育和職業來說,就是一位神學專家。然而,拉加茨又是一個瑞士社會主義運動的左翼分子,贊成用最極端的方法進行反戰鬥爭,擁護無產階級革命。

  他和他夫人對於一系列政治問題的態度與奧地利、德國和瑞士的缺乏頭腦的社會黨官僚大相徑庭,這種認真而嚴肅的精神使托洛茨基十分敬佩。據托洛茨基所知,後來拉加茨因自己的觀點而犧牲了大學教研室的位置,這在他所處的環境是不多見的。

  正是在拉加茨的幫助下,托洛茨基的小冊子才得以流暢的德語問世。後來這本書歷經曲折從瑞士進入奧地利和德國,在這當中瑞士左派人士普拉登等人出了很大的力。這本書首先是針對作為第二國際領導党的德國社會民主黨的。托洛茨基記得,在沙文主義樂隊中擔任第一小提琴手的記者海爾曼把這本書稱為瘋人囈語,但又承認在囈語中也還不乏邏輯。這對托洛茨基已是很高的讚語了。

  後來在法國,托洛茨基偶然讀到一條從瑞士來的電訊,聲稱一個德國法庭為他的小冊子已缺席判他徒刑。由此托洛茨基得出結論,他的書正中敵人要害!協約國的誹謗者和密探曾力圖證實他是德國參謀部的代理人,這回霍亨索倫王朝的法官所做出的判決正好替他幫了大忙,給他們的這種努力當頭一棒。

  十月革命後,紐約的一位機智的出版商把托洛茨基的這本小冊子印成精裝本在美國發行。據出版商本人說,威爾遜總統曾從白宮打電話來要求把該書的清樣送給他一份。總統當時正在草擬14條綱領。據一些消息靈通人士說,總統怎麼也不能容忍一個布爾什維克能先於他想到這些主張。兩個月內,該書在美國發行了16000冊。

  在蘇維埃共和國,托洛茨基的這本在蘇黎世寫的小冊子再版多次,成了研究馬克思主義戰爭觀的重要參考書。直到1924年所謂「托洛茨基主義」出籠以後它才從共產國際「市場」上消失。現在這本書像革命前一樣成了禁書。

  3.巴黎《我們的言論報》

  1914年11月19日,托洛茨基作為《基輔思想報》的軍事記者來到法國。

  他之所以樂意接受他們的聘請,是因為這使他有可能更加接近戰爭。巴黎顯得很憂傷,一到晚上,大街小巷一片黑暗。飛機成群地飛臨城市上空。德軍在馬恩受阻後,戰爭變得更加激烈和殘酷。

  正當德軍日益向巴黎逼進,法國資產階級準備棄城而逃的時候,兩個俄國流亡者辦起了一份小小的俄文時報《我們的言論報》,它的任務是向被遺棄在巴黎的俄國人闡釋正在發生的事,使國際團結的精神不至泯滅。第一期報紙出版之前,報紙的資金總共只有30法郎。任何一個「理智健全」的人也不相信僅憑這一點錢就能出版一份報紙。實際正是這樣,儘管編輯和撰稿人都不取分文報酬,報紙仍然經常出現危機。在不斷經受負債和報刊檢查的打擊下,報紙一次次被查封,又一次次換一個名字重新出版。這張報紙一共生存了兩年,直到1917年2月革命爆發。

  托洛茨基的家屬直到1915年才遷來巴黎。他們在塞夫勒待了幾個月,住在他們的一個年輕朋友、意大利畫家雷納·帕雷斯暫借給他們的一間房子裡。

  孩子們也在塞夫勒學校上了學。這裡的春天極美,四周一片蔥綠,顯得嫵媚妖嬈。但是穿著黑喪服的女人日漸增多,許多小學生成了無父的孤兒。

  托洛茨基特地到饒勒斯①被害的克羅桑咖啡館去了一趟,想看一看有沒有他的遺跡。托洛茨基在政治觀點上與饒勒斯相距甚遠,但他不能不感受到這個正直而堅強的人的吸引力。饒勒斯的精神世界是由民族傳統、形而上學的道德原則、對備受壓迫者的愛和富有詩意的想像力等所構成的,具有鮮明的貴族特徵,正如倍倍爾具有鮮明的平民特徵一樣。他們兩人的價值都遠遠超過他們所留下的遺產。托洛茨基聽過饒勒斯在巴黎人民會議、國際代表大會和委員會會議上的講話,每次都像是第一次聽到似的那麼令人注目。饒勒斯從不墨守成規,總是能重新顯現自己,並挖掘自身的潛在的精神源泉。在他的像瀑布一樣奔騰的力量之中,可以發現其中飽含有委婉和謙和,這反映在他的臉上,使人感覺到他的高尚精神和文化修養。饒勒斯和倍倍爾兩個極端,同時也是第二國際的兩個頂峰。托洛茨基熱愛他們倆。倍倍爾是體力衰竭而死,而饒勒斯則歿于壯年。但他們都死逢其時。他們兩人的死都標誌著第二國際歷史使命的結束。

  ①饒勒斯(1859—1914):法國社會黨領導人,後為工人國際法國支部右翼領袖。改良主義者。1904年創辦《人道報》,積極反對殖民主義、軍國主義和戰爭。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夕被法國沙文主義分子殺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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