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托洛茨基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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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橇已經準備好了。托洛茨基筆直地躺在雪橇的底座上,下面墊著他的另一件毛皮大衣。「山羊腳」往托洛茨基身上蓋了一堆結了冰的乾草,用繩子捆好,就出發了。乾草上的冰融化了,冰冷的水順著托洛茨基的臉頰往下淌。 走了幾俄裡,雪橇停下了。「山羊腳」解開繩子,搬開乾草,讓托洛茨基爬出來,接著他吹了聲口哨。有幾個人的聲音回答了他,從聲音聽起來,這些人准是一群醉漢。原來那個茲梁人喝醉了,還帶了幾個酒友。這可不是好兆頭,但是沒有選擇餘地了。托洛茨基帶著他的小行李包坐上了他們的輕便鹿拉雪橇。他們沿著索西瓦河前進。這幾匹鹿是托洛茨基的嚮導從幾百隻鹿中精挑細揀買來的。一開始托洛茨基的車夫常常打盹,鹿群就時不時停下腳步。 這對他們倆都是危險的。後來他竟完全睡著了,無論托洛茨基怎樣推他都不醒。托洛茨基不得不把他的帽子擰了下來。他的頭髮立即結了一層霜,於是他完全清醒了。他們繼續往前趕路。四周是一片原始雪野,潔白無瑕的雪地上生長著樅樹,間或顯現出野獸的足跡,這真是一次奇妙的旅行。鹿兒歡快地跑著,舌頭伸在外面,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 他們行走了一個多星期,走了700公里,來到烏拉爾地區。道路上出現越來越多的大車。托洛茨基裝扮成托爾男爵北極考察隊的工程師。在離烏拉爾不遠,托洛茨基遇見一個以前在考察隊工作過的辦事員,他問了托洛茨基一些問題,幸運的是他醉醺醺的,不太認真,托洛茨基靠著一瓶羅姆酒擺脫了困境。一到烏拉爾托洛茨基就改乘馬車。現在托洛茨基的身份是一名官員,正在同稅務稽查員在本管區執行公務。最後托洛茨基來到窄軌鐵路邊。乘上這條鐵路專用線仍然是不保險的,支線上的每一個陌生人都會受到注意,任何一個車站都可能接到托波爾斯克的電報而對他加以逮捕,他是心驚膽顫地登上火車的。可是,當一晝夜以後他順利地登上通向彼爾姆的舒適的火車時,他覺得自己是成功了。 在最近的一個小站,他給妻子拍了一份電報,讓她到一個列車交匯站去接他。她沒有想到會收到這封電報,至少沒想到它會來得這麼快。這是毫不奇怪的。他們往別列佐沃去走了一個多月,彼得堡的報紙還在連篇累牘地報道他們北上的消息。大家都以為他還在去奧勃多爾斯克的路上。何況他只用了11個晝夜就完成了返回的路程。 關於這件事,謝多娃在回憶錄裡是這樣寫的: 接到這份電報時我欣喜若狂。那時我住在彼得堡附近的一個名叫特裡奧基的芬蘭村子裡,帶著一個幼小的兒子,無依無靠,孤苦伶仃。同一天我還收到列·德在途中寫來的一封長信,信中除了講述了途中的情形外,還說如果我動身去奧勃多爾斯克請我給他帶些書和一些北方生活必需物品……第二天一早我就趕到彼得堡,打算向站務員詢問到列車交匯站我要買到哪兒的票。可是我又不敢打聽,所以雖然沒弄清站名,我還是上了路。車子在晚上開出。車廂裡坐的盡是有錢人,我們從彼得堡食品商店購買了各種各樣的食品,準備回自己莊園歡度謝肉節。我厭惡地聽著他們的關於魚子醬、鹹魚和葡萄酒等等的談話,心裡激動地想像著眼前的會面,同時又擔心不要出現什麼意外……我好容易捱到第二天早晨,對面開來的列車應當在這時來到薩米諾車站(這個站名是我在途中打聽到的)。終於我們的車和那列逆行的車都停下了。我飛快地跑到站台上:一個人也沒有。我跳上對面的列車,懷著恐懼的心情一節一節車廂找過去,沒有,沒有,可是突然,我在一個包房裡看見了列·達的皮大衣。這就是說,他在這裡,在這裡!但眼下他在哪兒?我又跳下列車,走上站台,這時我看見列·達正從車站裡跑出來,原來他也在到處找我。 我們倆一起坐進包房,繼續往前行。列·達在車站上和車廂裡從容不迫和談笑自如,使我很驚訝。我希望他要不露聲色,要隱蔽自己,因為抓住了可要判處苦役呀。可他仍然那麼很顯眼,他說這是最好的掩護。 由於在彼得堡有許多人認識托洛茨基,托洛茨基決定和妻子一起到芬蘭去,因為在那裡,革命所爭得的自由權實施得比彼得堡早得多。 無論是列寧還是馬爾托夫都早已離開彼得堡到了芬蘭。兩派在1906年4月在斯德哥爾摩會議上實現的聯合又產生深深的裂痕。革命仍然處於低潮。 孟什維克為1905年的瘋狂行為懺悔,布爾什維克則毫無後悔之意,積極準備新的革命。托洛茨基拜訪了列寧,又拜訪了馬爾托夫,他們住的村子相距不遠。馬爾托夫的房間裡像過去一樣一塌糊塗,變得越發不可收拾了。屋角裡堆著一人高的報紙,談話中,馬爾托夫時不時將手伸進報紙堆裡,抽出需要的文章。桌上放著積滿煙灰的手稿。那副總是擦不乾淨的夾鼻眼鏡耷拉在他的尖鼻樑上。像過去一樣,馬爾托夫仍然有著許多傑出和高明的思想,但他缺少一個主導的思想,而且也不知道應當怎麼行動。而列寧的房間則看上去非常整齊。列寧不抽煙。需要的報紙全做了記號,就放在手邊。最主要的是在他那張樸實無華而又不同尋常的臉上顯露出一種對未來堅定的信心。 革命是最終地退潮了,還是高潮來到前的停滯,當時還未見分曉。但是不管怎麼樣,同懷疑主義者作鬥爭,從理論上總結1905年的經驗,為新的革命高潮或者說為第二次革命培養幹部等等這都是十分需要的。談話中,列寧稱讚了托洛茨基在獄中的工作,但也批評了托洛茨基還不能正確地做出組織選擇,即轉到布爾什維克方面來。他說得是對的。告別時他給了托洛茨基幾個赫爾辛基朋友的地址,這些地址後來對托洛茨基產生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列寧介紹的那些朋友幫助托洛茨基在赫爾辛基郊區的奧格爾堡安置了個小家,後來這地方在他們之後列寧也住過一段時間。托洛茨基和妻子帶著才幾個月的兒子(他是在托洛茨基監押期間出生的)在奧格爾堡住了幾個星期。在這孤寂的日子裡,托洛茨基把自己的長途旅行寫成了一本名叫《往返旅程》的書,所得的稿費正好作為他取道斯德哥爾摩出國之用。妻子和孩子暫時留在俄國。 托洛茨基乘一艘斯堪的納維亞輪船開始了新的流亡生活,沒想到這一次流亡國外竟達10年之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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