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屠格涅夫 | 上頁 下頁


  除了聚會,如果精神倦怠,他就去聽音樂、看戲,音樂和戲劇成了他的真正需要。他聽過格魯克、莫紮特、貝裡尼的歌劇,貝多芬的交響曲和奏鳴曲;看過莎士比亞、席勒的戲劇。這些都抑制了莫名的憂慮,排遣了鬱積心頭的遠離祖國和親人的孤獨之感。他對音樂的愛好使他抱怨母親兒時懲罰他時沒有強迫他彈奏樂器。

  儘管屠格涅夫已經20歲,他身上卻還有很多孩子氣的東西。格拉諾夫斯基在柏林去看屠格涅夫時,不止一次地碰到這樣的情景:屠格涅夫正和陪伴他的波爾菲利一起沉醉於玩紙人小兵的遊戲,他們互相把對方的紙人輪流打倒。他還在小貓尾巴上系上一片紙,欣賞它怎樣活蹦亂跳地抓那紙片。

  1839年春天,瓦爾瓦拉·彼得羅夫娜寄來一封信,說由於一個車夫的妻子點煙熏生了小牛犢的母牛以消災除病時,火星落到麥秸上造成莊園失火,諾大的斯巴斯科耶燒光了。並給他寄來路費,讓他回家過聖彼得節。

  夏末,屠格涅夫回到了俄國,在斯巴斯科耶住了三個月,前往彼得堡,準備從那裡再度出國。就在彼得堡,他有幸兩次見到了他所愛戴的詩人萊蒙托夫:一次是在上流社會的沙龍裡,另一次是在貴族俱樂部的除夕化裝舞會上。

  當時,萊蒙托夫已經名噪一時,人們把他當作普希金的繼承者,上流社會極力要把這位詩人拉進自己的圈子,使之不再惹是生非。萊蒙托夫被命運驅使到這狹窄的天地裡,深知這群人薄情寡義,頗感寂寞和苦惱。他後來在向洛普辛娜解釋為什麼他願意躋身「貴族社會」時寫道:「這一新的閱歷是有益的,因為它給我提供了反對上流社會的武器。」

  屠格涅夫在自己的回憶錄中寫到他見萊蒙托夫的情景:「萊蒙托夫的外貌,看上去仿佛帶著一種不祥和憂傷,從他那黝黑的臉上,從他那雙凝然不動的黑色大眼睛裡,讓人感覺出某種鬱悶和仇視,感覺出某種深沉的鄙視和激情。他那沉鬱的目光,同他那幾乎像孩子般溫柔、位置顯得突出的嘴唇的表情,極不相稱也許萊蒙托夫的內心深處隱藏著很深的痛苦;命運把他領入這個社會環境,這個環境裡的壓抑氣氛使他感到窒息。在貴族俱樂部的化裝舞會上,人們也不讓他安寧,朝他靠攏,挽住他的胳膊,戴假面具的人換了一個又一個,而他幾乎沒有換地方,默不作聲地聽著他們那種無聊的吵吵鬧鬧,那雙鬱鬱寡歡的眼睛,挨個地掃視著他們。」只有敏銳覺察詩人內心悲劇的人才能如此清晰地勾畫出萊蒙托夫的非凡外貌,如此準確地表達出詩人在上流社會中所感受到的寂寞和苦悶。

  萊蒙托夫的創作,把「充滿痛苦和怨恨的冷酷無情的詩篇」投向俄國當權的上層,給年輕的屠格涅夫的詩作,特別是敘事詩以很大影響。萊蒙托夫藝術創新和心理剖析手法,在屠格涅夫的長篇小說中得到了進一步發展。

  1840年仲春,屠格涅夫到達羅馬,碰見了身患重病的斯坦凱維奇,開始同他密切交往起來。兩人經常到一個叫霍夫林的朋友家去聚會,屠格涅夫喜歡上了霍夫林的長女亞曆山德拉,並為她寫詩《月兒穿過那灰白的雲幕》,可是亞曆山德拉暗戀的是斯坦凱維奇。後來,屠格涅夫在創作《貴族之家》時,又記起了他鍾情於亞曆山德拉·霍夫林娜的時候,並把那首詩寫進了這部作品。

  屠格涅夫在羅馬,幾乎每天都長時間地出外遊覽,科洛西姆大鬥獸場、集議場遺址、彼得大教堂、梵蒂岡宮、雕塑繪畫博物館大廈、著名的地下陵墓幾乎遊遍了所有的名勝古跡。多年以後,屠格涅夫把1840年留下的羅馬印象寫進了短篇小說《幻影》。

  後來,屠格涅夫去了那不勒斯。那不勒斯海灣的美麗和安樂永遠地留在他記憶裡。他在三年之後的長詩《帕拉莎》中是這樣寫那不勒斯夏日的景色:「大海閃爍著耀眼的光輝,它忽兒洶湧,忽兒喘息,忽兒沉寂。」

  屠格涅夫跑遍了意大利和撒丁王國,身上的錢快用完了,於是徒步旅行到瑞士。在瑞士那冰川綠湖、奇峰深谷的旖旎風光中,屠格涅夫陷入了一種拜倫式的苦惱,他覺得生活是多餘和乏味的,甚至想與生活訣別。在他後來寫的一首散文詩裡,流露出產生當時那種心情的原因:「我那時住在瑞士,很年輕,自尊心強,但又很孤獨。我的日子過得鬱鬱寡歡。」這體現了22歲青年正處於弱冠年齡的特有的內心世界。

  在返回柏林的途中,他在歌德的故鄉德國美因河畔的法蘭克福隨便走進一家點心店去喝檸檬水,就在那裡看到了店主的女兒,一位十分美麗的年輕姑娘。

  這位姑娘驚慌不安地向他求助,救救她昏迷不醒的弟弟。屠格涅夫和這位姑娘偶然相遇,愛慕之情頓生,只是因為急著離開才抑制住了這股柔情。這一段意外而又浪漫的經歷30年後終於成了中篇小說《春潮》的素材。

  到達柏林不久,屠格涅夫就得知斯坦凱維奇已於6月24日逝世,不久他認識了斯坦凱維奇在莫斯科小組時的摯友後來成為著名革命家與無政府主義理論家的米哈伊爾·巴枯寧。他們是在共同的親密朋友的墓地上建立起友誼的。他們的性格迥然不同,屠格涅夫溫和謙遜,而巴枯寧倔強衝動,但不同的天性並沒有妨礙兩人的親密交往和相互傾慕,雖然巴枯甯比屠格涅夫長5歲,但兩人很快就成了莫逆之交。

  巴枯寧是個血氣方剛、性格剛毅、十分熱情、具有巨大活力的人,他的某些特點,在屠格涅夫的小說《羅亭》中的主人公羅亭身上體現出來。屠格涅夫以認識巴枯寧為最大的幸福,而巴枯寧則經常給俄國的家人們通信說屠格涅夫是他的摯友,和屠格涅夫的友誼是他一生中值得慶倖的事件。兩人住在一個宿舍裡,他們簡直從早到晚整天用功。休息時,要麼下棋,要麼就海闊天空無所不談。爭論時,屠格涅夫總喜歡坐在火爐旁,巴枯寧則喜歡靠在沙發上。兩人晚上多半到巴枯甯的姐姐瓦爾瓦拉·亞曆山羅夫娜那裡去,兩姐弟經常談到他們的兄弟姐妹和親朋好友,這使屠格涅夫對住在普列姆興諾的巴枯寧一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1841年春,原定的大學課程都已學完,屠格涅夫準備回國。巴枯甯寫信給弟妹們,要他們好好接待屠格涅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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