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泰戈爾 | 上頁 下頁
四二


  音樂和作曲創作,重要的是語詞的聲調,如准押韻與韻律。語詞的意義也必須在藝術方面得到重視,在精神方面提升境界。迦梨陀娑在談到一首詩的音、意之間的關係時的一段話,也可用來評論一首歌的曲調與意義:二者唇齒相依,就象大神濕婆與雪山神女一樣。人們有時強調,即便是拿泰戈爾的作品來評價,他基本上也是一位詩人,在羅賓德拉樂曲中,意義(或者說是主題)決定了曲調。就藝術作品而言,在這種情況下,更難以確定哪一方面應優先考慮。意義固然重要,但詩人告訴我們,音樂有時會使意義變得明朗。他在《回憶》中說:「就和我們國家的情況一樣,妻子以承認的依附性來支配丈夫,而我們的曲調呢,儘管表面上只是附屬的,但最終卻左右了歌曲。」

  他以自己的一部音樂作品闡明了這一點。一次,他一邊哼著曲子,一邊寫出了以下兩行歌詞:

  請不要把秘密埋藏心底,我親愛的,悄悄地告訴我吧,只告訴我一人。

  他後來發現,這些歌詞本身未能達到曲子要求的意境。他在《回憶》中說:「這首曲調告訴我,我亟於聽到的秘密是與林間沼澤那綠色的奧秘混合在一起的,它浸潤在月明之夜那無聲的白光裡,隱約出現在一望無際的藍色天幕上,它是大地、天空、河流之間的一個秘密。」

  在另一種情況下,泰戈爾承認,如果樂曲沒有指明方向,他就不知道自己的歌在有了頭兩行以後會怎樣發展。這兩行是:

  呵,我認識自你,來自異國的女郎!你住在大海的彼岸。

  泰戈爾自己是很清楚的:「由於調子未成,我不清楚這首詩餘下的部分會是什麼樣子。然而,樂曲的魔力向我展示了這個異國的絕代佳人。我的靈魂說,往返奔走,從奧秘之洋的彼岸將信息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使者就是她。在披著露水的秋晨,在芬芳醉人的夏夜,在我們心靈深處,我們不時捕捉到的浮光掠影就是她」

  顯然,音樂家發現了詩人要追求的東西。憑著樂曲的啟示,不難認識那位來自「奧秘之洋彼岸」的異國佳人。

  泰戈爾作為畫家出現,再一次使人們驚奇。尤其是最初當詩人的繪畫初次展出時,他已近古稀之年。

  在此前的幾十年裡,人們一直在塑造這樣一個形象:

  一個神秘的、遠離沽名釣譽的爭鬥與騷動的哲學家,一個「有品格的人」,一個具有樸素美的詩人,在寧靜的天地裡獨處幽居。畫家似乎正好與詩人相反,他的畫看上去沒有反映和諧,而反映了暴力、衝突,反映了對稀奇古怪的一種事物的偏愛。觀眾使用了下列評論語言:「譏諷」、「冷酷」、「一個夢游病患者的傑作」、「蠱惑人心」。

  許多崇拜者既在意又失望。康特斯諾艾爾斯寫道:「泰戈爾,您這位神秘的偉人,為何突然讓心中的嘲弄、取笑,也許還有蔑視,全都恢復了自由?

  我愛戴您,崇拜您,泰戈爾為了您所具有的那些高貴而冷峭的自信;可是當您那無聲的腳步踏著花園裡的礫石走來,我想到了我的過失——也許是我想像中的過失,我想到了您那令人崇敬的天真,我還能看到象過去那偉大、機敏的天使般的您嗎?」但也有人歡呼喝彩,說他已經放棄了「腐朽的浪漫主義」

  和「倒胃口的感傷」,說他已「進入20世紀」。一方是因為詩人將「更為嚴厲的自我」釋放出來而痛心疾首如喪考妣的傳統派,另一方則是出於同樣原因而向他大聲喝彩的現代派。但不管怎樣,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即雙方一致認為,他的畫代表了他在哲學世界觀,甚至價值觀念上的一個迅猛突破。

  泰戈爾成為畫家,連他的至交密友也驚奇。實際上他對繪畫藝術的強烈興趣,由來已久。遠在他拿起畫筆前,就曾無數次地懊悔自己的全部作品都是「由腦袋完成的」,懊悔自己無法親筆畫出有靈性的東西,以表達自己的思想。小時候,他就羡慕哥哥,喬蒂林德拉納特的繪畫技巧。他當時在繪畫上的嘗試沒有成功。他在《回憶》中說:「我記得很清楚,午後,我常常手拿一個速寫本,躺在地毯上,一心想畫點什麼。

  與其說是練習美術,倒不如說更像是拿作畫當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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