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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節 早期戲劇創作

  泰戈爾曾把他的詩句比作一條河流,夏日裡奔流不息,雨季中四處氾濫,在冬天則變得蕭條冷落。他進而說明,這正是在冬季裡他由詩歌轉向戲劇的原因。

  在那個寒冷的季節裡,激情似乎已被「凍結」,詩意的自然表達受到了阻礙。於是,他便採用了一種不那麼激情奔放的表達方式——戲劇。自然的季節對他的創作確有直接影響。他所有的重要劇作除一部外,都是在冬季裡寫成的。

  1883年,泰戈爾出遊到印度西南部的卡爾瓦,在這裡他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重要劇作《大自然的報復》

  (即《修道士》)。在泰戈爾的整個戲劇創作中,始終保持著調和的基調。他從來不把善與惡截然分開,他沒有塑造過一無是處的角色。男女主人公肉體上的死亡如果導致對比較深奧的真理的理解,這死亡本身並不構成一場悲劇,關於這一點,泰戈爾後來在《回憶》中談到:

  偉大唯有在渺小中才能發現,無限只能見諸於有限,解脫唯有通過愛才能獲得在《大自然的報復》

  中,我們看到:一方面,村民們與行路人在為生活瑣事而奔忙另一方面,那位禁欲者捨棄了塵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而沉浸在他想像出來的茫茫無限之中。然而,愛跨越了鴻溝。隱士與那一家人相遇了。

  有限不再顯得平凡瑣碎,無限也不復空寂無聊。這個劇因而可以看作我的所有作品的一段引子。

  這段話表明了泰戈爾對自己在戲劇方面的第一部佳作《大自然的報復》的重視,同時又闡釋了劇作和詩作的哲理內涵。帷幕徐徐升起,苦行者獨坐在洞穴外邊,「正在為子虛烏有大唱讚歌」。為了修成善果,他割斷了與世俗外界的一切聯繫。劇本借苦行者之口痛斥人生的種種誘惑、維護自身自由,並以他的大段獨白開場:「我在內省的烈火中焚去了感官的引誘。」

  下一場,這位苦行者坐在路旁,惋惜而嘲弄地打量著芸芸眾生。形形色色的人來來去去:一位村老和他的老妻;一群正在高聲爭吵著的村民;兩位學者在討論「粗獷與精細誰個重要」;賣花女郎們手捧花環在等候著各自的情人;一個老乞丐走在路當中。「瞧這個光景!」苦行者感歎道,「真像是荒漠中旋轉飛舞的沙子。我再也不會墮入這般可憐的境地,我自由了,我永遠自由了。」苦行者陶醉在自己的美好感覺中,他暗自慶倖。

  然而,一位小女孩的出現打斷了苦行者的沉思,她是無家可歸的皮匠拉格夫的女兒,名叫芭善蒂。她想同苦行者作朋友,並把自己看到的美好事物告訴他。

  「不,不,」苦行者說道,「這些都是幻影,對於賢人哲士來說,花兒和塵土是一樣的。」儘管苦行者撇下正在路邊熟睡的芭善蒂,雲遊四方去了,他的心卻有所觸動。眼中的場景不再引起他的憤懣。那些歌唱男歡女愛的離愁別恨的牧家兒女,吸引著他。一位正在對自己的兩個孩子嘮叨持家難處的母親,喚醒了他對人類淳樸生活的興趣,也喚醒了他對普通人生的良知。直到此刻,他一直在逃避這種生活。他想念被撇下的小姑娘芭善蒂。他心中充滿感激,感到是芭善蒂使他看清了現世的價值。他亟想找到芭善蒂,便原路折回,回到了村裡。當村民們請他祝福時,他深自慚愧而不願祈求「神明」開恩。他告訴村民們:「我正在尋找由於我本人的愚昧而失落的一個世界。」他一心要找到小姑娘的父親拉格夫的家。但他去得太遲了,善良而純潔的芭善蒂已經離開人間。

  苦行者一味追求善果,忽視愛情,忽視人間悲苦,終於未能夠戰勝自己。而小姑娘能置一切降臨其身的艱難困苦於不顧,緊緊抓住生活的真諦,這種以生命換來的情景震撼著他。他熱衷於追尋虛無縹緲的東西,他的驕傲和矜持終於蕩然無存。小姑娘的死使他意識到了自己所喪失的東西的沉重,他把小姑娘以生命換取的教訓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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