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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求學英倫

  輪船啟程前,羅賓的心情是沉重的,但旅途中的見聞與感受更令年輕的詩人耳目一新。儘管航行的前6天他暈船十分厲害,只能無望地躺在船艙中,但是在以後的日子裡,許多國家的港口風情,無不給詩人以新鮮的感受。少年詩人先從意大利坐火車到巴黎,然後渡過英吉利海峽來到了倫敦。

  初次到國外旅行和求學,在少年詩人的情懷中激起了種種感受。羅賓將萬千思緒與感慨寫入家信,這些家書連載在《婆羅蒂》雜誌上,以後又以《旅歐信劄》為題出版。羅賓對倫敦的第一印象並不好,他覺得他從未見過那麼煙霧彌漫、潮濕陰沉的城市,也從未見過那麼擁擠匆忙的人群。匆匆與倫敦這座城市會面後,羅賓就來到了布賴頓,住在二哥的家中。

  獨在異鄉為異客的感覺由於嫂嫂善意熱心的款待減輕了不少,而在將臨的冬天中與6歲和5歲的侄兒侄女平生第一次看雪、喧鬧嬉戲的時光中,羅賓感到日子過得很快樂。為了學習法律,羅賓進入布賴頓公立學校學習。初次見面時校長誇讚他的面容十分漂亮,那些友好的學生們常把桔子和蘋果塞在這個外國少年的口袋中就跑開。這一切無不給身處異鄉的羅賓帶來了溫馨的感受。

  然而快樂的生活很快就結束了,泰戈爾被送到倫敦,先是住在攝政公園對面的一家公寓裡,隨後又住在一個性格怪僻的家庭教師的家中。

  開始獨立生活的泰戈爾在倫敦寒冷的冬天裡感到異鄉人的孤單和寂寞,他是如此描述那時的倫敦的冬景的:

  「對於一個新到的異鄉人來說,再沒有比冬天的倫敦更冷酷的地方了。附近的人我一個也不認識,我也不認得路。……它的面容是顰蹙的;天空是渾濁的;燈光像死人的眼睛一樣沒有光彩;地平線縮做一團,因為這廣大友好的世界從來沒有給它一個招呼的微笑。」

  因此當二嫂從戴維營的道爾蓋寫信來讓他前來與全家一起度假時,羅賓簡直是快樂極了,歡天喜地的他在遊玩之餘,還寫了一首詩《沉舟》。

  從道爾蓋歸來,羅賓進入了倫敦大學,並且寄宿在一個待他十分友好的英國家庭——司各特教授的家中,夫婦倆和他們的三個女兒都設法款待這個印度少年,把他當做家庭中的一員,其中三女兒對羅賓的感情更為深厚。在倫敦大學讀書的近3個月期間,羅賓聽老師講解精彩的英國文學課,學習之餘,他還參觀了英國議會。

  就在一切似乎都很圓滿的時候,由於二哥全家即將回國,而恪守傳統的父親決定不讓羅賓一人獨自留在英國,令他中斷學業與兄嫂一起回來。於是1880年2月,羅賓告別了依依不捨的司各特一家人,結束了他近一年半的異國生活,回到了故土印度。在《我的童年》中,泰戈爾這樣總結了他的海外求學生涯:

  「我在大學只念了三個月,我對外國的知識差不多全是靠同人們的接觸得來的。……這卻不是學校式的讀書。這是一面瞭解文學一面又接觸了人心。我去了外國,卻並沒有成為律師。」

  在英吉利的時候,羅賓就開始寫作一部長篇抒情詩劇《破碎的心》,直到回家以後才完成。18歲的詩人將它獻給自己的三嫂伽登帕莉。這部作品的內容與他以前的兩首故事詩《野花》、《詩人的故事》很相似,然而那優美流暢的詩句卻依然閃現著天才的光輝,為他在孟加拉詩壇贏得了聲譽。

  受著胸中澎湃詩情的驅使,羅賓又在1881年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音樂劇《瓦爾米基天才》,劇情是依據古代印度第一部長篇史詩《羅摩衍那》的作者——瓦爾米基的傳說展開的:瓦爾米基原本是個強盜,同夥抓來了一個女孩子想祭祀女神,他被女孩的哀號聲所感動把她救了出來。原來這個女孩是藝術女神的化身,為了喚起他的「人性」而來,女神最終賦予了瓦爾米基歌唱的才能。這部劇作的意義在於它音樂上的創新,羅賓嘗試著把印度的古典音樂、孟加拉的民歌和西方歌劇的音樂結合在一起,並且獲得了成功。羅賓在演出中曾親自扮演過瓦爾米基,他的侄女則扮作劇中少女。

  完成了《瓦爾米基》的創作之後,羅賓還寫過一部也是取材于《羅摩衍那》的音樂劇——《不祥的狩獵》。日後回憶起當時寫作這兩部音樂劇的情景時,他覺得當時火一般的寫作熱情是以後再也沒有感受到的。

  羅賓一生寫了多少詩作連他自己也說不清,他的作品實在是浩如煙海。羅賓第一次嘗試作詩是在1868年,那時他還不滿7歲。但對於他早年的詩歌創作,泰戈爾認為那些在《黃昏之歌》之前的作品都應當棄之不算。

  《黃昏之歌》寫成於1882年。那年,喬迪楞德拉納特和他的妻子離開了故鄉去作長途旅行。五哥五嫂的遠行使羅賓感到缺少了精神上的知音,沮喪而孤獨的他也開始了第一次面對自我,在獨自反省、自顧內心的這段日子裡,他日夜奮筆疾書,寫成了詩集《黃昏之歌》。

  詩集的開篇中,羅賓將傍晚想像成一位美麗而神秘的女子,她若隱若現地彎下腰,用她那墨玉般秀美的長辮去觸摸大地,詩人對她懷有親近感,癡癡地聽她歌唱,卻不懂得歌詞也不懂那旋律:

  我精神上承受著痛苦的重負,
  來吧,夜幕,輕輕地向我走來,
  近一點,再近一點——我寂寞的心
  渴望把自己深埋在你的懷抱裡。

  詩集中回蕩著感傷哀婉的感情。應當說,當時羅賓正在度過一個把「甜蜜的悲哀」作為主要創作源泉的時期,這也是許多著名的詩人曾經經歷過的一個階段。

  這部作品得到了當時孟加拉最有名的小說家般吉姆·錢德拉·查特吉的讚賞,他把羅賓稱作印度文學太空中正在升起的太陽。關於這部詩集,詩人後來曾這樣說:

  「在《黃昏之歌》中尋求表現的憂愁與痛苦,在我存在的深處生根。

  就像一個人昏睡中的意識,和夢魘搏鬥想要掙扎醒來一樣,那個沉陷的內心的我也是這樣地掙扎著,要從它的錯綜複雜中解脫到空曠處來。」

  儘管有許多人稱讚泰戈爾寫詩的才華,然而在當時的世俗的社會看來,他只是一個中學沒有畢業,沒有學位與職業的凡夫俗子。羅賓為世人的觀點感到苦悶與失落,於是1881年4月,他與自己的一個侄子一同啟程赴英國,希望再度學習。可是他的這個年歲稍長的侄兒新婚不久,中途又決定要回家去,因此羅賓第二次英國之旅未能實現。羅賓先前往西部的喜馬拉雅山,向父親說明了這個情況,之後便來到了五哥一家位於恒河畔的別墅,在那裡度過了一段幸福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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