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泰戈爾 | 上頁 下頁


  就在經歷過這次偶然的「遊戲」之後,羅賓感到生活中有一扇快樂之門向他打開了。寫詩簡直使羅賓著了迷:他找到一個藍色的筆記本,在上面寫滿了自己的詩句,拿著自己的詩不斷地找人請教,「就像一隻小鹿以新生的嫩角到處亂磨,我也以萌芽的詩歌到處去麻煩人。」羅賓很快地被人們視為一個小詩人,他在家中常常朗誦自己的詩作,家人們都以年僅6歲的小詩人感到驕傲。有一回,羅賓寫了一首詩,大意是這樣的:在水面上漂浮著一朵可愛的蓮花,有人為了採摘它,跳進河中游泳過去,可是蓮花卻被他激起的波浪越推越遠,無奈的人永遠不能得到那美麗的蓮花。詩作表現了一種悲哀的感情。長輩們聽了這首詩後,臉上都露出喜悅和笑容,一致誇獎這小孩有著與生俱來的詩才。

  羅賓熱愛生活,熱衷於幻想,對大自然和周圍的人類社會充滿了摯愛之情和好奇之心,他這樣寫道:

  回憶童年的光陰,最常想到的是那充滿在生活和世界中的神秘。夢想不到的事到處潛伏著,每天最先浮上心頭的疑問是:什麼時候!啊,什麼時候我們能碰上它呢?就像自然把這些東西握在拳頭裡,微笑地詢問我們:「你猜這裡面有什麼?」

  我們想不出有什麼東西她是拿不到的。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正是這種多思善感、熱愛周圍的一切的美好心靈,才孕育出如此細膩敏銳的詩才。

  後來,羅賓會寫詩這件事傳到了老師的耳中。一天,老師喚來羅賓,要他以一句名言為題材作詩。第二天,羅賓拿出了詩稿並遵照老師的意見當場朗讀給同學們聽。不幸的是這首詩並沒有成為羅賓確有天才的明證,反而令所有在場的學生嫉妒或猜疑,大家認定這是抄襲之作。詩人日後回憶起這件事時,幽默地說:「關於這首道德教誨詩,惟一值得讚揚的是,它很快就消失了。這首詩留下的道德影響,離開道德教誨十萬八千里。」

  相比較學業中的其他課程而言,羅賓更喜歡音樂這門課,因為在音樂課中更少一些清規戒律。這也與羅賓整個家庭都熱愛音樂有關。泰戈爾家可以說是一個「音樂之家」,家庭中的絕大多數成員都在音樂方面有一定的造詣:有的善於歌唱,有的善於演奏,小羅賓的嗓音也十分甜美,對美妙的樂曲,他可以做到過耳不忘。這個家庭的聲望和全家人對音樂的熱愛,常常吸引一些知名的音樂家前來拜訪,有的甚至長期寄居在他們家裡。於是,小羅賓常年生活在一種濃郁的音樂的氛圍中,從小就受到了音樂的薰陶,這對他的藝術感受力和想像力的發展是極為有利的。

  在羅賓的童年逸事中,給予他不可忘懷的影響的事情還有一件,那就是在1872年和1873年之交的冬季,父親從喜馬拉雅山雲遊歸來,以祭司的身份在家中為兩個兒子和一個孫子舉行了授聖線①的儀式。羅賓當時只有11歲零9個月。三個孩子的頭髮被剃光,然後把金耳環帶在他們的耳朵上,再把他們三個關在3層樓的一個房間裡祈禱,時間長達3天之久,目的是讓他們在苦思冥想中感受生活和世界的奧秘。3天的時間在天真活潑的孩子們互相的戲鬧中度過了,他們個個都感到自由而歡欣。

  〔①系印度社會的一種習俗,完成這一儀式即表明一個婆羅門的第二次誕生——進入極樂世界。〕

  然而當時讓他們誦讀的《吠陀》中的聖歌的優美韻律和婉轉音調,卻深深震撼和懾服了羅賓的心,儘管他那時對聖歌中深奧的象徵和隱喻並不十分瞭解。

  說到童年時代最有意義的一件事,便是他第一次去喜馬拉雅山的經歷了。那是在舉行授聖線儀式之後不久,一天,父親忽然把羅賓叫到跟前,問羅賓是否想和他一道去喜馬拉雅山。羅賓聽了欣喜若狂,倘若父親不在跟前,他一定會手舞足蹈、跳躍歡歌的。因為在他美好的心靈裡,喜馬拉雅山是神奇的大自然的傑作,是他心中的神聖之地,他老早就盼望著這一天,而這一天終於來到了。

  第四章 喜馬拉雅山之行

  昔日的喜馬拉雅山地區,遠不像現在這樣,是可以輕易參觀遊覽的旅遊勝地。它坐落於世界最高屋脊——青藏高原的邊沿,終年白雪皚皚,人跡罕至。在當時人們的心目中,它充滿神秘誘人的魅力,有著無數優美奇詭的傳說。這是一個除卻聖人英雄之外凡人難以企及的「仙境」。

  而如今,未滿12歲的羅賓就要去那裡作一次拜訪了,而且是同他的受人尊敬的威嚴的父親一道前行,怎麼不令他心花怒放呢?

  在準備出遊的那兩三天日子裡,小羅賓的興奮和快樂是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的。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得到同時縫製五套新衣新帽的待遇,此外,還有許多「第一次」也同時降臨到他的頭上。出發的時候終於來到了,穿戴著新衣新帽的羅賓隨父親一道,踏上了生平第一次長途旅行的征程。

  旅途開始後的第一站是桑地尼克坦,①這裡離加爾各答西部不遠。羅賓的父親大聖人因喜歡這四周的風景而買下這塊地,修建了花園和住宅,並為它取了一個吉祥、動聽的名字。當少年羅賓初次來到這個恬靜的住所時,他說什麼也不會想到日後這裡會成為一所有國際影響的學府,也絕對想不到今後他自己的創作生涯和生命中的大部分時光也要在這裡度過。

  〔①意即「和平之鄉」。〕

  在桑地尼克坦的數日裡,羅賓第一次可以在沒有人看管的情況下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地四處遊蕩了,一種無限的歡欣湧上他的心頭。後來回憶起對這裡的初次印象時,他這樣寫道:

  「我們抵達浦爾普爾(桑地尼克坦附近的車站)時,已是黃昏時分。

  我坐進轎子,眼就閉上了。我想把整個奇妙的景象保留下來,以便在晨光中再把它揭開,擺在我清醒的眼前。我怕經驗的新鮮色彩,會被在黃昏微明中所得的不完美的一瞥破壞。」

  父親從不對小羅賓的四處走動加以限制。沒有「僕人統治」的約束,羅賓就像一隻剛飛出鳥籠的自由的小鳥。白天,他或是在空曠的原野上那些被雨水衝開的深溝附近遊玩,收集許許多多奇形怪狀的石子;或是在花園中試圖挖一個水塘終於又半途而廢;或者在峽谷中尋找奔湧的清泉,觀看魚兒在水中遊戲。他簡直感覺不到疲倦。桑地尼克坦附近的廣袤荒野那時是不毛之地,然而羅賓總感到他和它是那麼親近,他後來在一首詩中稱桑地尼克坦是他的「蟄居在心靈上的情人」。

  父親給他自由活動的權利,但並不完全放任他。他之所以想在這次旅行中將羅賓帶在身邊,是為了把孩童的心靈引入到正確的軌道。白天,他幫羅賓選讀梵語、孟加拉語和英語的文學作品,而夜晚,他便要羅賓坐在他的身邊,吟唱頌神的讚美歌;常常,父親還指著星空給羅賓講解天文知識。為了培養孩子的責任心和勤儉的生活習慣,父親還給羅賓一些零錢,讓他管理,同時還要他計算每日的開銷並記錄帳目。此外,父親還讓他負責開他的金表。每天清晨父子一道出去散步時,父親總讓兒子把錢施捨給路上遇見的乞丐。儘管小孩子在計算錢幣上並不總是正確無誤,甚至把他的金表發條上得過緊以至要拿到店裡去修理,但父親從未斥責過羅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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