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列夫·托爾斯泰 | 上頁 下頁
三八


  在法庭上,瑪斯洛娃是以被告身份出場的,但實際上她卻是一個審判者,一個以自身的痛苦經歷對醜惡社會的控訴的抗議者。做為下層人,她完全沒有能力左右自己的前途,庭長要她說一下為自己辯護的話,「她光是抬起眼睛來看一看他,看一看所有的人,像一頭被追捕的野獸似的。緊跟著她就低下眼睛,先是哽哽咽咽,後來放聲大哭。「這痛苦的哭聲裡包含著多少她經歷的辛酸,包含著多少對專制制度的控訴!她那無法言說的一切,她的遭遇,她忍受的種種屈辱都在這一痛哭中被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托爾斯泰就是這樣,通過瑪斯洛娃的外表、舉止和言談揭示了她在法庭上的心理活動,展示了她內心中「善」與「惡」的激烈衝突,並且有力地批判了造成瑪斯洛娃悲慘境遇的社會現實,給人以強烈的藝術感染力。

  同時,我們還必須看到,《復活》的弱點和消極面也是比較突出的。托爾斯泰在揭露社會罪惡的同時,卻呼籲「禁止任何的暴力」,否定用革命手段推翻專制制度,竟然讓小說中的一個政治犯主張「革命,不應當毀掉整個大廈,只應當把這個古老大廈的內部住房換個方式分配一下罷了」。他反對教會的偽善,卻乞靈於「心中的上帝」,說「不應該在寺院裡祈禱,卻應該在精神裡祈禱」。他反對土地私有制和資本主義,也只能讓書中的農民、馬車夫和工匠發出沉痛的怨訴和無力的咒駡。這些消極的東西正是俄國農民「用很不自覺的、宗法式的、宗教狂的態度」來看待社會問題的體現,反映了他們的「幻想的不成熟,政治素養的缺乏和革命的軟弱性」(列寧《列夫·托爾斯泰是俄國革命的鏡子》)。

  托爾斯泰還在小說的開頭引用《福音》中的話作為題詞,宣傳對別人要饒恕「到七十個七次」,後來在主人公經歷過那麼多苦難以後,作者還說「要永遠寬恕一切人」。作家的這種觀點,是以「人性論」作為理論基礎的,他認為,社會如此腐敗,「問題的癥結就在於人們喪失了做人的主要品質」。在作家看來,每個人身上仿佛都有「獸性的人」和「精神的人」在互相對抗,「獸性的人」占了上風,人就作惡;「精神的人」取勝了,人就行善。基於這種對「人性」和「獸性」矛盾的認識,他才讓小說中的男女主人公通過「懺悔」和「寬恕」走向「復活」,藉以體現「人性「由喪失到回歸的過程,使他們幾乎成了「托爾斯泰主義」的活標本。在小說中,作家試圖說明,無論是貴族或農奴,壓迫者或被壓迫者,都要進行「道德上的自我修養」,避惡趨善,或改惡從善,人們都保持善良的「人性」,就可以消除社會弊端,「天國就會在人間建立起來」。實踐證明,作家的這些主張是不切實際的,尤其在俄國革命運動蓬勃發展的年代,他仍然鼓吹「不用暴力抵抗邪惡」,是極其錯誤的,這些我們在閱讀作品時必須予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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