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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托爾斯泰對夫人的態度大體上像他在一篇日記裡寫的那樣:「愛情是沒有的,只有肉體上的性交需要和理性上的對生活伴侶的需要」。

  1890年2月25日,刊登這篇小說的《托爾斯泰全集》第十三卷被查禁了。托爾斯泰夫人寫信給內務大臣要求取消禁令,未能成功。最後她到彼得堡去當面請求皇上批准小說出版,結果獲得批准。這已是1891年4月的事了。

  性的問題在整個這時期是托爾斯泰經常考慮的問題。他自己是過來人,一生都在跟性欲的引誘作鬥爭,深知這種引誘會導致人犯罪,甚至完全墮落。他一寫完《克萊采奏鳴曲》,1889年11月10日,午後開始寫《弗裡德裡克斯的故事》(這是《惡魔》最初的標題)。在兩個星期裡寫出了這篇中篇小說的草稿。在這篇小說裡,他描寫了一個人對一個農婦的野獸般的情欲以及他同這情欲所做的鬥爭。情節是小說的主角的姐姐講的,實有其事。這事就發生在她弟弟身上。但是裡面也有托爾斯泰自己當年狂戀農婦巴濟金娜的影子。草稿寫成之後,托爾斯泰就幾乎再沒碰它,直到20年後才寫了新的一稿,定稿時才把標題改為《惡魔》。

  這篇小說,托爾斯泰一直瞞著夫人,沒讓她看到,怕她嫉妒。

  在這段時間裡,即1889—1890年間,托爾斯泰重新回到小說《謝爾蓋神父》上來。這篇小說的大綱托爾斯泰早在1890年2月3日給切爾特科夫的信裡已寫出來了。小說寫的是一個以聖潔的生活而著稱的僧人被女人引誘而墮落的故事。關於《謝爾蓋神父》,他在日記裡有這樣一些記載:

  1890年7月14日:「想重新開始寫《謝爾蓋神父》。」

  8月3日:「思路清晰。」

  8月18日:「這個故事越來越深地吸引著我。」

  《謝爾蓋神父》是1898年才寫成的。寫了這麼長的時間,表明這個主題托爾斯泰很感興趣,然而又很難用藝術手法體現出來。思想家的托爾斯泰和藝術家的托爾斯泰的活動中兩種極端矛盾的傾向交叉到一起。

  一方面,他覺得修道院的修行可以解決世俗生活的各種矛盾;另一方面,他又認為隱修生活是違反人的天性的,使他特別憤慨的是,僧侶們是靠別人的勞動生活的。他筆下的修道院並沒有擺脫世俗的誘惑,不過使這種誘惑帶上了極端變態的形式。

  托爾斯泰這時考慮寫的作品不少。他開始寫科尼講給他的那個故事。他把這個故事叫做《科尼的故事》,後來改為《復活》。他寫了一陣就放下了。

  1886年秋,托爾斯泰想寫一部喜劇,擬了兩個提綱。但沒有寫完就放下了。直到1889年3月底才重新開始寫。大女兒塔尼亞和大兒子謝爾蓋從國外回來,塔尼婭發起要在亞斯納亞·波利亞納演劇,請父親允許演他的喜劇。於是托爾斯泰便把喜劇拿出來修改,用三天時間修改完了。

  這就是《教育的果實》。演員和導演都由自家人和親朋好友擔任。在排練過程中,托爾斯泰常從演員手中把劇本拿到書房去修改。舞臺搭在客廳裡,從圖拉來了許多觀眾。演出獲得了巨大成功,有些地方使觀眾笑得直不起腰來。1890年,圖拉地區法院院長達維多夫在圖拉市演出這個喜劇為教養所募捐。4月19日,在皇村上演為城市貧民募捐,皇帝皇后也出席觀看了,可是皇上卻認為此劇不宜在舞臺演出。檢查機關便根據這道聖旨只允許業餘演出。直到1894年才允許這部喜劇在俄國所有劇院上演。

  第二十六章 放棄私有購產·饑荒

  1890年冬,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的農民偷砍了托爾斯泰家的30棵白樺樹。托爾斯泰夫人告到法院,法院判處偷砍樹的農民六個月拘留。托爾斯泰夫人本想判決以後再寬恕這些農民,但沒想到刑事案件是不能寬恕的。

  托爾斯泰知道了這件事以後,非常生氣,夜裡睡不著,從床上爬起來,在客廳裡來回踱著,氣呼呼地指責夫人,夫人當然不肯認錯,於是便互相指責,直到早晨五點還不能平靜下來。由於他所反對的他的私有財產,農民竟被夫人送去坐牢!夫人竟這麼不理解他的信念!他十分痛苦,夜裡失眠。他又想到離家出走。

  他下決心放棄私有財產。年齡大的兒子們特別是二兒子伊利亞想要獨立門戶,支持這個決定。

  1891年4月,全家聚集在一起。財產被估了價,分成九份。年齡最小的瓦尼亞按傳統得到了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的一半;托爾斯泰夫人得到了其餘的一半和廂房;大兒子謝爾蓋得到了祖傳的尼科爾斯科耶-維亞澤姆斯科耶莊園;瑪莎遵照父親的原則拒絕任何財產;伊裡亞得到切爾諾縣的格裡涅夫卡村;列夫得到莫斯科的房子;塔尼姬得到離亞斯納亞·波利亞納七俄裡遠的奧夫相尼克沃莊園和一部分錢,安德烈、米沙、薩沙得到薩馬拉的莊園。

  7月,托爾斯泰又提出放棄最近一批以及今後所有著作的版權問題,他認為,既然這些作品都是為了人們的幸福寫的,那麼,它們就應成為人們的共同財產;而且從他的信仰來看,他也不該擁有這些著作的版權。

  7月11日,他寫信給在莫斯科辦事的妻子,提出這個問題,並提供了在報紙上發表的聲明的兩種文稿——一種是用夫人的名義,另一種是用他自己的名義,由他的夫人選擇。夫人當時沒有接受這項提議。夫人回來後,托爾斯泰又提出這個問題。夫人怒不可遏,指責他不關心家庭,指責他把所有家務事、莊園管理、出版業務全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指責他自私,說他和他的那些「愚昧的人」要把她逼出精神病來,說她再也活不下去了。在一次爭吵最激烈的時候,她發瘋似地沖出屋子,向火車站跑去,準備臥軌自殺。幸好她的妹夫庫茲明斯基在大路上散步遇到了她,把她領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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