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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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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9年夏,托爾斯泰到基輔去了。基輔非常吸引他。6月14日,他在給妻子的信裡說:「從早晨直到下午三點,我跑來跑去看大教堂、山洞,拜訪修士,對此行十分不滿。不值得。……七點鐘我又到大修道院去了,去看苦行修士安東尼,也沒有得到多大教益。」 12月,他訪問了圖拉的大主教尼坎德爾,向尼坎德爾提出要把財產分給窮人、出家當修士的意願。尼坎德爾大概覺得托爾斯泰情緒不穩,便勸他先等一等。 12月20日他的小兒子米沙降生。 這時,托爾斯泰已有五個兒子兩個女兒。他的生活應當說是相當美滿的。年輕貌美的愛妻,活潑健康的兒女,榮譽,財富,他自己也健康強壯——應有盡有,還要什麼呢?他才五十二歲,還能寫出美好的藝術作品來,他為什麼不寫,而去寫一些誰也不需要的宗教論文?為什麼他那深陷進去的灰色眼睛現在很少閃爍出熱情、溫存和歡樂的光芒?為什麼他那隱藏在濃密鬍鬚下面的嘴唇這麼難得露出微笑?他的夫人在照管孩子之余,看著又親近又陌生的丈夫,心裡充滿了疑慮。 1880年1月,托爾斯泰去彼得堡。和堂姑亞曆山德拉·安德烈耶光娜見面的時候,他對她說他離開了東正教,說東正教是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後來在給她的一封信裡說「信仰的只能是我們不能理解但也不能推翻的東西。但是要信仰我們覺得是欺騙的東西——則不可能。」進一步說明自己脫離東正教的原因。 1880年初,托爾斯泰一面寫《懺悔錄》,幾乎同時著手研究東正教教義。他已經什麼也不信了,他要理解和認識。為了認識,他開始研究神學著作,其中包括莫斯科總主教馬卡裡那本流傳甚廣的著作。他對教條解釋不清,理解不了,籲請神學家幫助他。 他拋棄他從小就耳濡目染的信仰時,他需要一種新的信仰來指導他的生活。他開始研究《福音書》。但在這裡,儘管他完全接受耶穌的學說作為生活的絕對指南,但他不能對《福音書》中描寫的超自然的神跡作出解釋。他還遇到了耶穌學說同東正教教會闡述之間的矛盾。耶穌說:「不要殺死任何人。」而教會卻為信仰基督教的軍隊祈禱勝利。 托爾斯泰開始研究並翻譯四卷《福音書》。他那麼專心致志,以至屠格涅夫來請他到莫斯科去參加普希金紀念碑揭幕典禮,他都不肯去。 1881年3月1日,亞歷山大二世被暗殺了。「做過許多好事並且總是與人為善的沙皇,一個善良的老人」的慘死,使托爾斯泰感到可怕。 聽說兇手將被處死,使他十分不安。他考慮了幾天,終於決定給新登極的沙皇亞歷山大三世寫一封信,請求沙皇按照《福音書》裡「要愛你們的仇敵」的教導赦免兇手。他在信裡說:「請陛下赦免他們,以德報怨,數百惡人中定將有數十人離開惡人轉向上帝。億萬蒼生見陛下仁慈為懷,恩德浩蕩,不計殺父之仇,必將歡欣鼓舞,感激涕零……陛下應昭示全國以耶穌基督寬恕博愛之精神,並且躬體力行以基督教博愛之精神治國,方能消滅削弱俄國的罪惡。任何革命運動在力行耶穌基督教規的君主面前必將如蠟燭遇火,立即融解。」 但沙皇並不像他想像的那麼堅信耶穌的教導。他的建議不被採納是預料中的事。 4月3日,五名兇手被處決了。他要靠基督教義治國安民的理想在現實面前碰壁,自然使他十分痛苦。眼看大廈將傾,他回天乏力,只能在日記裡發出哀歎。他4月6日在日記裡寫道:「經濟革命不是可能發生,而是不可能不發生。現在還沒有發生,倒也奇怪。」 托爾斯泰仍然在對自己頭腦裡的問題千方百計地尋找答案。 這年夏天,托爾斯泰換上粗布衣服,穿上樹皮鞋,帶著一個親隨和亞斯納亞·波利亞納學校的一位教師徒步到奧普季納修道院去了一趟。 他在給妻子的信裡說:「看看這上帝的世界,看看這大千世界是怎樣生活的,對於靈魂(人生觀)是何等重要和有益。這一點,我們在自己經營和出身的那個世界,即使周遊全球,也是看不到的。」 他在去奧普季納修道院的途中訪問了一些古老信徒派教徒①,在薩馬②拉還接觸過莫羅勘教徒,給他們講過自己編的《教理釋義》。還到加夫裡洛夫卡訪問過安息日③會派教徒。在奧普季納修道院同阿姆夫羅西長老談過,爭論過,阿姆夫羅西長老勸過他回到教會懷抱。這一切都沒有起作用,他離東正教更遠了。 ①17世紀俄國教會分裂所產生的一個教派,他們力圖在教學活動和儀式方面保持古老的傳統。 ②18世紀產生的一個教派,否定儀式、聖像、教會的等級制度。莫羅勘系俄語牛奶的譯音,因為這個教派齋戒時喝牛奶,故稱。 ③全稱為基督複臨安息日會,19世紀產生於美國,除宣揚基督即將再次降臨人間外,還主張遵守「第七日」(即星期六)為安息日,故名。 7月15日,他在給拉欽斯基的信裡說:「坦白告訴您我自認為是個什麼人吧。我認為自己是個基督徒。耶穌基督的學說是我的生活基礎。如果懷疑它,我就不能生存。但是與教會和國家相聯繫並得到它們承認的東正教,對我來說,是一切罪惡誘因的基礎,它阻礙人們看見上帝的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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