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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在托爾斯泰當時上流社會的熟人裡還應當提到亞歷山大·米哈伊洛維奇·屠格涅夫。他是著名詩人茹科夫斯基、維亞澤姆斯基、寓言家克雷洛夫和作家屠格涅夫的朋友;1850年代,鮑特金、岡察洛夫、德魯日甯常到他家裡來。屠格涅夫的短篇小說《木木》是首先在這裡朗誦的。

  托爾斯泰在這裡朗誦了《八月的塞瓦斯托波爾》。

  托爾斯泰剛到彼得堡的第一個月,除了跟文學界的朋友見面、訪問親朋好友以外,就是出入社交界,找女人尋歡作樂,上劇院,出席音樂會,通宵達旦地在茨岡人那裡縱酒作樂……

  詩人費特後來回憶說,他有一次上午10點到屠格涅夫家裡拜訪,見到托爾斯泰正在客廳裡睡大覺。屠格涅夫面帶嘲諷的笑容說:「你看,他總是這樣,自從離開炮兵連從塞瓦斯托波爾回來,便住在我這裡,開始沉湎於荒唐的生活。狂飲、茨岡人、賭博,通宵達旦!然後便像個死人一樣一直睡到下午兩點。我曾竭力勸過他,可是如今我已不再抱任何希望了。」托爾斯泰可貴之處就在於不斷地無情剖析自己,鍥而不捨地要求自己在道德上追求完美。他在當時的日記裡就說過:「……我的主要弱點是懶惰、不整潔、好色、愛賭,要加以克服。」他對自己在彼得堡這一段生活是不滿意的。他在回憶錄裡說:「在這段時間裡,我的所作所為是極其醜惡的。我在彼得堡出入交際場所,滿懷虛榮心……」甚至晚年他也不願回憶這段生活。

  1856年1月12日,《現代人》第一期出版,上面刊登了《八月的塞瓦斯托波爾》,第一次署名「伯爵列·托爾斯泰」,並在目錄裡作者名字後面加注,說「曾以列·尼·托為筆名在本刊發表過其最初的作品《童年》、《少年》以及《十二月的塞瓦斯托波爾》等」。在《俄羅斯殘廢軍人報》、《北方蜜蜂》、《彼得堡新聞》、《莫斯科新聞》等報刊登的《現代人》第一期目錄廣告裡在作者名字後面用括號加上了列·尼·托三個字。這表明讀者對以這個筆名發表的作品評價是多麼高。

  1855年12月27日,托爾斯泰由作戰部隊轉入為海軍部門和高加索邊疆區生產信號彈的彼得堡信號彈廠。這個職位即使不是純粹掛名的話,對托爾斯泰也是沒有負擔的。

  托爾斯泰當時還有另一個機會繼續軍官的前程,但他沒有接受。過了很久他才講:「克裡米亞戰爭之後,往中國派人。一個朋友勸我去當炮兵軍官指導員。我記得我很猶豫。我有個朋友,叫巴柳澤克,去了,他還得到了別的一些任務(人們對東方民族很狡猾)。他後來當了大使。也許我也可能當大使……」

  1855年11月,托爾斯泰接到妹妹的通知,說三哥米佳病重。因為他生活放蕩,托爾斯泰已一年多沒有跟他通信了。如今聽說他病危,托爾斯泰1856年1月1日一請下假來,立即便趕到奧廖爾去了。他9日到的奧廖爾,哥哥奄奄一息、瘦骨嶙峋的樣子使他十分難過,他看到有人侍候他,自己無能為力,便於11日離開了。

  托爾斯泰歸途在莫斯科逗留了四個星期。在這裡他結識了斯拉夫派作家謝爾蓋·季莫費耶維奇·阿克薩科夫和康斯坦丁·謝爾蓋耶維奇·阿克薩科夫(伊萬·謝爾蓋耶維奇當時不在莫斯科)。托爾斯泰認為阿克薩科夫父子瞭解並熱愛農民生活,就把他寫好的《一個俄國地主的故事》的一些章節讀給他們聽,請他們提出「最嚴厲的批評」。他給阿克薩科夫父子的印象極好。謝·阿克薩科夫1856年2月7日寫信給屠格涅夫說:「我和康斯坦丁都很高興認識托爾斯泰伯爵。他又聰明又認真。無論生活的卑劣方面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一些什麼樣的雞毛蒜皮的事情上,他都能理解嚴肅的思想。」謝·阿克薩科夫接著說「根據其向我們展示的稟賦」認為托爾斯泰「極有文學前途」,見面以後這種期望尤其大。

  托爾斯泰在莫斯科還認識了女詩人羅斯托普奇娜,並向她表達了結識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願望。1月25日,羅斯托普奇娜寫信給奧斯特洛夫斯基,說「有個可親得出奇的人——托爾斯泰伯爵」希望跟他結識。托爾斯泰跟奧斯特洛夫斯基是在莫斯科還是在彼得堡認識的,我們不得而知,因為奧斯特洛夫斯基很快就到彼得堡去了。

  1月29日以前,托爾斯泰回到了彼得堡。如今他已不再住在屠格涅夫家裡,而是搬到自己租的住宅裡了。

  1月29日,托爾斯泰同屠格涅夫、岡察洛夫、格裡戈羅維奇(托爾斯泰剛跟他認識)、車爾尼雪夫斯基和德魯日寧一起在涅克拉索夫家裡吃完午飯,聽了屠格涅夫精選的費特詩集的朗誦。費特給托爾斯泰的印象極好。可能他們倆從這時開始就更加接近起來。

  1月31日,托爾斯泰同邁科夫、安年科夫、岡察洛夫、費特、巴納耶夫和格裡戈羅維奇聽了德魯日寧新譯的莎士比亞名劇《李爾王》的朗誦。德魯日寧在當天的日記裡寫道:「晚上我和屠格涅夫坐在托爾斯泰那裡,開導他認識莎士比亞。」2月3日,德魯日寧已寫信告訴鮑特金:「托爾斯泰買了一套莎士比亞著作,想跟偉大劇作家和解。」

  2月2日,托爾斯泰得知三哥去世,十分悲痛。後來,他在回憶錄裡說,「與其說他死於在莫斯科幾個月過的卑劣齷齪的生活,勿寧說是內心鬥爭、良心譴責催毀了他那健壯的機體。」寫《安娜·卡列尼娜》時,托爾斯泰把米佳性格上的許多特點加到了列文身上。米佳死後過了將近三十年,1882年11月,托爾斯泰在一封信裡給米佳做了這樣一個鑒定:「理智很弱,情感極強,心是聖潔的。這一切糾結得難分難解,於是生命就中斷了。

  1856年2月6日,發生了我們所知道的托爾斯泰同《現代人》編輯部同人第一次原則性衝突。他在這天的日記裡記道:「同屠格涅夫爭吵了。」

  那是在涅克拉索夫家裡吃午飯。起初托爾斯泰話很少,當人們對喬治·桑的一部新作大加讚賞時,他突然聲稱自己仇視這位女作家,說要是她的那些長篇小說的女主人公在現實中出現的話,那就應把她們都綁到囚車上在彼得堡大街小巷遊街示眾,以儆效尤。關於這次事件,屠格涅夫後來在給鮑特金的信裡說:「前天,在涅克拉索夫那兒吃飯的時候,他在關於喬治·桑的問題上說了不少庸俗粗魯的話:這些話,簡直無法轉述。當時吵得不可開交,總之一句話,他把所有的人都惹怒了,從而使自己陷於十分尷尬的境地。」

  這第一次衝突沒有使他同《現代人》同人特別是同屠格涅夫疏遠太久。2月19日,托爾斯泰已在日記裡記上了「在屠格涅夫家吃午飯,我們又接近起來。早在2月14日,托爾斯泰就出席了涅克拉索夫為歡迎奧斯特洛夫斯基從莫斯科來彼得堡而舉行的午宴。

  2月15日,在托爾斯泰的提議下作家們到列維茨基照相館照了一張合影。相片上有屠格涅夫、網察洛夫、格裡戈羅維奇、奧斯特洛夫斯基、德魯日寧和托爾斯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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