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塔布曼 | 上頁 下頁 |
四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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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風還在天空驅趕烏雲,大雪宛若輕盈的羽毛,紛紛揚揚從高空飄落下來,一團團堆積在柵欄上,懸掛在排水管上,融化在轟然洶湧的黑壓壓的海水中。一艘艘小拖輪在破浪前進,煙囪和索具上也積滿了皚皚白雪。 哈麗特在紐約遭到襲擊以後,被送到馬薩諸塞州一個偏僻的小城新貝德弗德。她躺在一個白人廢奴主義者家中,一直到初冬。12月,她能行動了。這時地下鐵道情報員告訴她,塔布曼和道格拉斯現在正受到逮捕的威脅,因為他們與約翰·布朗共謀,要在哈普斯渡口武裝起事。 道格拉斯逃到加拿大去了。 「就呆在這兒吧!」房主人對哈麗特說,「在我們這座城市裡,他們不敢抓您。只是您別上街。」 她像關在籠子裡的一頭狼,成天在屋子裡踱來踱去。好不容易才能勸她喝下一杯咖啡。12月,洛關終於在這個地方找到了她。 「這實在太可怕了!」他在舒適的環椅上坐下,連聲說,「布朗和他那一夥奪取了彈藥庫和鐵路橋。」 「後來呢?」 「果不出我所料,被打得落花流水。布朗身負重傷,無法堅守,兒子也被打死。他被圍困在一座烈火熊熊的板棚裡,堅持戰鬥了好幾個小時,可人家又增派了整整一個師去。你知道,人家有人、有炮,還有……」洛關揮了揮手。 「黑人呢?」 「唉,哈麗特,黑人沒到他那裡去啊!怎麼會去呢?他們對起事一無所知。不過,話又說回來,據我們的情報員說,有一支援助布朗的隊伍翻過了馬裡蘭山,領頭的……好像叫……克林奇……芬奇……」 「平奇,是吧?」哈麗特興奮地問,「是迪格比·平奇?啊,真正在戰鬥的就是他啊!他不會白白浪費時間去饒舌,您可知道,把薩姆·格林從火車上救出來的,正是他!」 「不錯,」洛關抱屈地說,「沒浪費時間去饒舌。他大概是您那些槍不離手、喜鬥好戰的同鄉之一吧?這個平奇沒能到達哈普斯渡口。不過,他途經一座大山時打了個伏擊,他的助手戴維·金布斯一槍打傷了丹肯·斯圖爾特將軍,丹肯正帶兵去鎮壓起事……您怎麼啦,哈麗特?」 哈麗特緊緊抓住洛關的手: 「真可惜,我沒參戰!」 「嗯,我看這沒什麼可遺憾的。」洛關歎了口氣,說,「當著上帝的面流血是有罪的啊!我祈求天主,幫助我的親族用和平方式拋掉奴隸制的鎖鏈……」 「這個今後再說吧,可敬的洛關,」哈麗特打斷他的話,「布朗現在的情況如何?」 「如何?」洛關有些驚奇,「你還一無所知嗎?啊,是的,人家沒給你報紙看……三天前,布朗上尉在查爾斯頓已經被活活絞死了!」 哈麗特走到窗前,一把抓住窗櫺。 「唉唉,哈麗特朋友,請別站在窗前,」洛關焦慮地說,「人家會發現你……」 「您能告訴我詳細情況嗎?」她問。 「詳細情況嗎?我知道不多:布朗身受重傷,人們用擔架把他抬上法庭。在法庭上,他宣佈:『這是償還對黑人的欠債,這決非事情的終結!』他的意思是,美利堅要為它迫害黑人的罪行負責!他的孩子一個個當著他的面慘遭殺害。」 洛關不再說下去,深深地歎息一聲。 「以後的情況呢?」哈麗特問。 洛關從常禮服內壁衣袋掏出一張至少疊成八折的小紙,小心翼翼地展開來,送到哈麗特面前。 「您忘了我不認識字嗎?請念念。」 洛關把字條念了一遍: 『現在,我,約翰·布朗,堅信這一點:這個罪孽深重的國家所犯下的罪行,只有用鮮血才能洗淨。過去,我以為這無須付出流血的代價,這種想法很不現實!』唉唉,哈麗特,關於流血這一番話,他是在綁赴刑場的途中,坐在他自己的棺木上寫下的啊!」 「這是他的親筆嗎?」 「不,這是我轉抄來的。」 他倆有好幾分鐘都沒說話。忽然,哈麗特猛地抓住窗框,高呼道: 「美利堅萬歲!」 洛關膽戰心驚地望著她。 「你這是幹什麼,哈麗特?」 「誕生了約翰·布朗的美利堅,萬歲!我作過的事,比起他來,微不足道!」 「他作什麼來著?」洛關含淚問道,「他已經犧牲了啊!」 哈麗特走到他跟前,一隻手放在他肩上。 「可憐的洛關哪,」她說,「欠黑人的債必須償還,布朗完全正確!」 「哈麗特,你這是指……」 「我是指戰爭,可敬的洛關,」哈麗特解釋說,「擦乾淚水吧,雖說您是仁慈的牧師,可畢竟也是男子漢哪!」 8. 尼亞加拉 聖凱瑟琳斯市黑人村街道上,一群黑人正議論紛紛。貝利嬸嬸比誰都嘮叨: 「我們還要在這兒受苦到幾時啊,」她嚷道,「我們可不是加拿大人,讓加拿大人自己去喝他們湖裡的冰水吧!我們是從馬裡蘭來的,我們需要的是玉米!」 「別叨念了!貝利嬸嬸!」薩姆·小格林慍怒地說,「問題不在這兒,而在於不能無所事事地呆著,不能光是坐在海邊等好天氣,就讓哈麗特說說她幹嗎把我們弄到這兒來吧!」 「需要向你們解釋什麼是自由嗎?」哈麗特問。 「這我們早已聽說過了,」簡·貝利冷不防說道,「不過,這不是自由,這是在坐等自由。有誰會把自由奉送給我們?先知摩西嗎?」 哈麗特沉默了。 「現在道格拉斯在哪兒呢?」簡·貝利繼續說,「這些從辦公室來的人,從報紙編輯室來的人,現在在哪兒呢?約翰·布朗的遺體在墳墓裡向我們高呼:拿起武器,前進!」 哈麗特走到她跟前,凝視著她的面龐。簡·貝利沒有把頭掉開,她用凝滯冷峻的目光直勾勾盯著哈麗特的眼睛。她那不久前還顯得嬌嫩的臉頰,現在變得粗糙多了,兩塊顴骨仿佛用紫石雕就。 「簡,你要幹什麼呢?」哈麗特問。 「我要和丈夫一起參加戰鬥,如果他戰死沙場,我也得灑盡熱血!」 「到馬裡蘭去吧,他在那邊深山老林裡。」 「可其餘的人怎麼辦?」 「誰叫你去過問別人。」 「我是這個民族的女兒啊!」 黑人們七嘴八舌喧嘩起來。 「她要沒說對,叫我遭五雷轟頂!」薩姆·小格林說,「我們也跟別的民族一樣,為什麼一定要坐等白人來請?」 「況且他們不會來請你,」簡·貝利說了一句,「因為他們是白人,我們是黑人!無論以前還是今後,都不會變的。」 「那麼,約翰·布朗是黑人嗎?」哈麗特問。 「布朗上尉犧牲了。」有人說。 「現在我們人人都是布朗!」哈麗特說,「我們黑人應該明白,在哈普斯渡口起義以後,白人和黑人已經融為一體。我們都是普通的美國人。道格拉斯讚賞布朗上尉,但還有一樣比布朗上尉奪取哈普斯渡口意義更大的東西——全美國的自由!」 「你信賴這個國家嗎?」簡·貝利鄙薄地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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