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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5. 參議院裡的襲擊

  哈麗特在7月4日的一次集會上見到了道格拉斯。小小的羅切斯特城,彩旗繽紛,街道上鼓聲震天,爆竹劈劈啪啪不絕於耳,車輛的鈴聲丁丁當當響個不停。太陽像一隻擦得錚亮的銅盆,金光四射,到處洋溢著一片獨立日①的節日氣氛。

  ①獨立日(7月4日)是美國國慶,是美國各民族的共同節日。

  集會上,形勢緊張到劍拔弩張的程度。哈麗特和索瓊納來到會場時,那些結著五光十色領帶的花花公子正神氣十足地「布——布」吼叫,向演說的人揮拳頭。道格拉斯是一位長得魁梧健壯的混血種人,寬大的額頭上是滿頭銀絲,他正高聲宣讀廢奴主義者沃克爾的號召:

  「這是我們自己的國家。她的自由和特權,是我們的父輩和其他人共同浴血奮戰的結果。在這個國家,民族的語言就是我們的語言;國民的教育就是我們的教育;民眾熱愛自由的國家機關,我熱愛;民眾為土地而獻身,我們也在所不惜;民眾的希望就是我們的希望;民眾的上帝就是我們的上帝;我們出身於民眾之中,我們的命運與民眾休戚與共;民眾的犧牲,就是我們的犧牲;他們的長眠之地,就是我們的葬身之所!」

  講演的最後幾句話,淹沒在一片狂呼亂叫的暴風雨中。一隻只爛番茄向講演者擲去,啪啪地落在臺上。

  「黑傢伙見鬼去吧!」另一邊有人在號叫,「黑鬼想統治我們!」

  會場上拳棍交加,鬥毆愈演愈烈,一些人抱著血淋淋的腦袋直往外跑。

  等到羅切斯特消防隊趕來,用水龍頭沖散人群時,好幾個失去知覺的人已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了。

  哈麗特和索瓊納用椅子左沖右突,好不容易才從一大群鬥毆的人中脫身,她倆都弄得衣衫襤褸,渾身濕透。哈麗特望望她的同伴,忍不住啞然失笑了。索瓊納卻一本正經地瞧著她:

  「沒什麼好笑的!」她說,「有人向我開槍,沒打中,我只挨了幾塊石頭。我們必須經受得住,我們的人正在與日俱增。」

  「沒關係,索瓊納,」哈麗特說,一邊理理頭髮,「這比我們馬裡蘭好。

  能打架,就不錯!」

  「你喜歡打架?」

  「簡直忍不住了。」

  1856年5月,亨利·溫多維正忙得不可開交。堪薩斯州戰火尚未熄滅。合眾國國會中黨派鬥爭你死我活,以至議員們開會時,身上都藏著手槍和小刀。《紐約每日郵報》的老闆親自來到華盛頓,以為可以作一名醜聞見證人,這樣的醜聞或許會使他的報紙增加1000個長期訂戶。溫多維先生確實也很走運。

  5月19日,著名廢奴主義者、參議員薩姆納一氣作了好幾個鐘頭的發言。

  題目是《反堪薩斯州的罪惡行徑》。

  薩姆納指控南方雇傭兵企圖用武力把堪薩斯變成奴隸制地區,把自由推入萬惡的奴隸制深淵①。他揭露總統本人對「密蘇裡的強盜①」大表同情。溫多維的鉛筆旋風般在紙上飛舞,他畫下了薩姆納修長的身形,斑白的卷髮,銀絲般的連須鬍子、寬大的前額和一雙閃爍著揶揄光彩的眼睛。「『答記者問』!」溫多維腦海中飛快地閃過一頁頁報紙的版面安排,「這次講演之後的答記者問!參議員薩姆納的肖像!參議員薩姆納揭露總統!……『薩姆納與南方針鋒相對』……」

  ①1855年,5000名匪徒從密蘇裡竄入鄰州堪薩斯,焚毀了勞林斯城,在該州暫時建立了奴隸主政權。

  可是,參議員的秘書向報界宣佈:參議員事務繁忙,5月22日前無暇接見記者。

  5月22日,溫多維一大早來到參議院。毫無疑問,其他各報的記者也想搞到這個答記者問,溫多維深感榮幸的是他頭一個鑽到了薩姆納這裡。

  參議員薩姆納會前很早就來到大廳。他在那張形狀像小學生課桌似的托架後面坐下,面前擺上厚厚一疊紙。他一頁一頁地往下寫,勾來畫去,最後簽上名,編上頁碼,放到另一疊紙上。

  「呵,……薩姆納參議員,請原諒,」溫多維說。

  「有什麼事?」薩姆納頭也沒抬,漠然地問。

  「我是報紙編輯……」

  「現在沒空,」薩姆納看也不看這位編輯,「請過一小時再來。」

  「假如您在這一小時內不接見別的記者……」

  「我沒工夫!」薩姆納忿忿地說,「懇求您,別再妨礙我!」

  溫多維退出來,正碰上他的老同學、馬裡蘭州的塞西爾·巴林頓。

  巴林頓面色蒼白,憂心忡忡地望望四周。

  「你打算從他這兒搞一份答記者問嗎,亨利?」他問。

  「可不是!我要一直守住他,等他寫完。」

  「我很懷疑,」巴林頓說,聲音不住地顫抖,「你同他談不成話了。」

  「你不瞭解我,塞西爾,」溫多維很感委屈,「像『反堪薩斯州的罪惡行徑』這樣的演說,應當公諸于全美國。我們的報紙也一定能做到這點。」

  「他褻瀆了總統,管我們南方人叫強盜……」

  「這更絕!塞西爾,這題目就更大了,足以轟動一時……」

  巴林頓向他投去鄙夷的一瞥,轉身向長長的聽眾廊走去。溫多維看見傑西也坐在那兒,吃了一驚。她也同她丈夫一樣,面色慘白,把一隻小傘柄拉來拉去。這位辦報人向她點頭招呼,她沒有反應。

  忽然,有人狠狠地在背上推了溫多維一掌。他回頭一看,只見一夥人徑直奔向參議員薩姆納,為首的是國會議員、年輕的南方人布魯克斯。他拿一根木棒,兩名南方各州的代表緊緊跟隨其後。

  「紳士們,你們是否……」辦報人很是生氣。

  「別吱聲!」巴林頓悄聲說,「別吱聲,別阻止他們!」

  布魯克斯竄到薩姆納身後,咬牙切齒地說:

  「薩姆納參議員!」

  薩姆納皺著眉頭掃了他一眼,以為這一定又是哪位報人。

  「薩姆納參議員!」布魯克斯繼續說,「我平心靜氣,逐字逐句讀了兩遍您的演說,您誹謗了我們的州,所以我必須懲罰您!」

  大棒在空中一揮,薩姆納白髮蒼蒼的腦袋受到殘忍的一擊,只打得他耳鳴目眩。他想站立起來,可是大棒卻一棒狠似一棒,直向他腦門打去。薩姆納的身子卡在椅子和托架之間,動彈不得,殷紅的鮮血順著他的腮幫和脖子直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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