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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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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森,你可真是頭蠢驢!堪薩斯州付的錢,比全紐約的廣告費還多。得照新方法辦事啊!」 亨利·溫多維對於「新事物」真算得一往情深。他覺得只有「新事物」才能給他帶來進項。他腦袋裡每天都產生新的念頭,他完善了那些能寫會畫的外勤記者系統,他開始採用「答記者問」的方式,將顯要人物的談話全文登在報上。他搞到了廢奴主義者、參議員薩姆納對記者發表的談話,再加上一大串惹人注目的標題發表出來。諸如《薩姆納說:「不,我們決不!」》、《廉潔的參議員揭露堪薩斯州的南方屠夫》、《薩姆納向本報記者預言:美國奴隸制已危若壘卵》…… 午休時,各車間的排字工出來洗手。貝茨來到黑人門衛拉格斯跟前: 「老頭子,怎麼啦,」這個英國人問道,「不大舒服嗎?」 「您怎麼知道,貝茨先生?」 「那位太太離開編輯部後,你就心神不定。別這樣疑神疑鬼地瞧著我,我是朋友中的朋友。」 拉格斯連連搖頭,什麼話也沒說。 「那麼,朋友,」貝茨繼續說,「假如你手頭緊,需要幫助的話……」 「不,先生,我不需要錢。」 「這麼說,你需其他什麼幫助了?」 拉格斯凝視著這位排字工那雙灰眼睛發出的炯炯目光。 「貝茨先生,」他低聲說,「確實需要幫助。你能不能收留一個女人,只一天一夜?」 「一個女人?這還用問,拉格斯!」 「不,先生,您得認真考慮,她是個黑人哪!」 「考慮過了,拉格斯!她值20000美元,是吧?」 拉格斯打了個哆嗦。 「別見外了,拉格斯,」貝茨說,「我是什麼人,打哪裡來,你是知道的。今天我聽見老闆同那太太在談什麼20000美元的事,老闆不願刊登緝拿這個黑人婦女的廣告。她不在你那兒,又在誰那兒呢?」 「要是那些『死兔子』也這麼說……」拉格斯嘰咕道。 「什麼『死兔子』?你是說五角區那些揮拳舞棒的傢伙?」 「對,對,貝茨先生,正是他們!紐約鬧市中的匪徒!」 「他們要抓黑人?」 「這種地方,只要肯出錢,什麼勾當都有人幹,先生。」 「把她帶到我家裡來吧!」貝茨說。 「死兔子」可不如貝茨機靈,他們還不認識拉格斯,追捕也遲了些。當天夜裡,哈麗特離開了她的臨時棲身之所——她確實住在肮髒、狹窄、擠滿黑人的高房子裡——往貝茨家去了。 對哈麗特來說,轉移住所已不是什麼新鮮事。她一會兒住在這個城市,一會兒住在那個城市。廚房、馬廄、草棚裡,她都住過。她總是隨身帶著在加拿大買的一支小手槍,一出門,就把手插在衣袋裡,緊緊握住槍柄。 貝茨住的地方與布魯克林黑人區那些蜂窩式建築略有不同。相同的只是,這兒也橫牽順扯著晾小孩衣物的繩子,壁陡的小摟梯上散發出陣陣貓兒身上的氣味。貝茨和他的妻子及兩個小孩都擠在一個房間裡。哈麗特就睡在地板上,身下墊著一堆英國的舊報紙,頭頂上掛著貝茨夫婦年輕時甜蜜的結婚照。 第二天,有人小心地敲門,貝茨透過鎖孔往外瞧了瞧,然後點點頭,打開門閂。門半掩著,拉格斯探進頭來。 「我們那兒昨天來了兩個,」他悄聲說,「把門也砸壞了。」 「誰?」哈麗特問。 「兩個『兔子』,都打著花領帶,他們一來就大叫大嚷要抓『逃亡的女黑人』。他們都帶著刀子和手槍。」 「你沒開門嗎,拉格斯?」貝茨問。 「沒開。我從窗口招呼孩子快叫鄰居來,不到十分鐘,趕來一大群黑人。 『兔子』大吃一驚,就悄悄溜掉了。」 「他們害怕黑人嗎?」哈麗特驚奇地問。 「假如有300人對你怒目相視,」拉格斯說,「樓梯上又擠滿了身強力壯的碼頭工,你也會不寒而慄。告訴你,他們倒真像……像兔子一樣逃跑了。」 「他們還會回來。」哈麗特說。 「不,」貝茨答道,「紐約社會上的流氓,不會老到敵人窩裡去。他們會想出新的花招,比如,深更半夜在街頭搞突然襲擊,要不就……」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走著瞧吧!」哈麗特說,「你怎麼不進來呀,拉格斯伯伯!」 「不止我一個人,」拉格斯說,「這兒還有兩個呢!」 「是誰呀?」貝茨疑惑地問。 拉格斯說:「一個是索瓊納……」他話音未落,門已敞開了,門口站著一位上了年紀的黑人婦女。她身材高得出奇,差不多像個男人。 她就是索瓊納·特魯思,人們簡稱索瓊。從大西洋到密西西比河,她是一位盡人皆知的人物。敢於在大庭廣眾中發表反奴隸制演說的人中,她還是第一個黑人婦女。 她總是四處奔波。她在公眾面前只能露一次面,因為她的每次演說總以鬥毆告終。集會一完,她就趕緊坐上大車,由同伴護衛著,到別的城市去。好幾次有人企圖在僻街陋巷的十字路口暗算她,但她都安然無恙地脫了險。有一次她正在教堂講演,一夥醉漢手持木棍,殺氣騰騰地闖進來,揚言要將「該死的黑鬼」打個腰斷骨折,把附近黑人的房舍燒個精光,可索瓊納毫無懼色,一動也沒動。 她用洪鐘般的聲音,指著這夥流氓厲聲斥責道: 「請看看闖進來的這夥好漢吧!他們喝得爛醉,六個彪形大漢圍攻一位老婦!你們有誰同情他們,可以給他們幫忙,去毆打那些手無寸鐵的人。自由的美國人,有誰願去?絕對沒有危險的!」 有誰願意呢?人們高呼著「索瓊納萬歲!」護送她離開了教堂…… 「哈麗特!」索瓊納說,「有個馬裡蘭來的人要拜訪你,我給帶來了。他要離開紐約,想同你見見,有些事……請進,請進,親愛的。」 一個穿麻布外套、著高腰獵靴的人進來了。獵靴上沾滿了泥汙。他戴一頂寬邊草帽,帽沿壓得很低,一時看不到他的面孔。這位陌生的不速之客,一副西部牧人打扮——他常到紐約,把長角牛賣給屠宰場。可是,哈麗特憑著銳利的目光,一下子認出了這位來訪者;她猛地撲向客人,一把摘下他的草帽: 「啊,天哪!你可瞞不住我啊!」她興奮地說,「這不是戴維嗎!戴維·金布斯也在紐約呀!」 「對,他也到這個該死的城市來了,」索瓊納平靜地說,「好在他只呆一天一夜。」 「你來這兒做什麼,戴維?」 「噓,小聲些,海特,」戴維微笑著說,「派我來搞槍支彈藥。最近我們的人手增加了,可小夥子們的武器卻只有些棍棍棒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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