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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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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子呢?」 「你帶上刀子,我不放心。」平奇說,「你太自信,你的武器應該是兩條腿,而不是刀子!要是沒人追上來,你應該走一條直線。」 海特弄不清什麼是「直線」,但她不想再問。分別時,平奇把手伸給她。於是,她平生第一次握了白人的手,覺得很不自然。 「真謝謝您!」她說。 她動身了。她剛跨出院子,農場窗戶裡的燈光就熄滅了。 淩晨四點半鐘,天空剛露出熹微的晨光,她已來到卻普坦克河岸一座農場的門前。她肩上扛著兩隻口袋,渾身上下水濕淋淋,冷得瑟縮發抖。一條狗向她懶洋洋地汪汪叫著。海特敲了敲門,門開了。 站在海特面前的,是一個高大肥胖的女人,戴一頂白色包發帽,拿一把掃帚。海特也沒說話,便遞上平奇老爺給她的字條。那女人看了一遍,平靜地說: 「朋友,請進!快把衣服烤幹,動手幹活吧。」 這個農場與平奇的房子迥然不同。這是一幢兩層樓房,用油漆漆得亮亮堂堂。外室鋪一條粗呢長地毯,廚房擱架上陳放著各種盤子,上面繪著很有趣的圖畫。一座古式英國銅擺鐘滴答作響,聲音又清脆又平穩,整個屋子都聽得見。海特從寬敞的窗戶裡望出去,看得見天邊金色的朝霞。 她吃了點東西,喝了咖啡,然後胖女人交給她一把掃帚,叫她打掃院子。 「哈麗特,跟別人說話的時候,」女主人吩咐道,「記住你是弗格森新雇來的女工。我們一家,男女老幼都姓弗格森。晚上,你再照『直線』走下去。」 「太太,我冒昧問一句,」海特恭恭敬敬地說,「到底什麼是直線呢?」 「那是指通往德拉韋州的路。放心吧!明兒早上你就可以到達馬裡蘭州的邊界了。」 「德拉韋州也有奴隸制嗎?」 「不錯,不過,過了威爾明頓就到賓夕法尼亞州了。如果你過得了威爾明頓的大橋,你就自由了。現在威脅你的只有一件事:湯普森和斯圖爾特先生的巡邏隊會追捕你。」 「您認識他們?」 「我們弗格森家族的人,向來無所不知。」 「我想冒昧地再請教一句,」海特更加恭敬地說,「你們也是白人,幹嗎要幫助我們黑人呢?」 那位很胖的婦女嚴肅地看著海特: 「我們也在這塊土地上勞動,我們也仇恨那些寄生蟲。」 「寄生蟲是誰?」 「那些種植園主啊,我的朋友。他們都遊手好閒,他們從他們那些強盜祖先手裡繼承了土地,讓別人為他們耕種,就像歐洲的地主。」 「可你們得冒生命危險哪!」 「親愛的,」女主人淡然答道,「你以為弗格森家有膽小鬼嗎?」 可敬的太太再沒說什麼。中午,她來到河岸上,手搭涼棚站了十來分鐘,然後回到院子裡,對海特說: 「喂,朋友,到屋子裡去,看看儲藏室裡的孩子們是不是在偷蜂蜜。」 海特跑進儲藏室,孩子們沒動過蜂蜜。她把各種儲藏物細細察看了一番:水果罐子、裝滿胡桃和土豆的口袋、麥芽糖桶、白菜桶、盛玉米湯和濃西得爾酒的罐子、裝麵粉、豆角、鼠尾草、胡蘿蔔和瑞典蘿蔔的口袋。弗格森一家的日子可真富裕呀! 院子裡響起一陣馬蹄聲。海特縱身跳到儲藏室門邊,插上門閂。唉,為什麼平奇不給她一支槍呢!再沒有比在白菜桶邊坐以待斃的命運更糟的了。他們也許連儲藏室也要搜查。不過,弗格森也許會允許他們搜查自己的家……但說不定他們也像過去傑西·布羅達斯小姐一樣,同情黑人只是一時「良心」的覺醒。 過了半個小時左右,有人敲儲藏室的門。海特聽見弗格森太太聲音平和地說: 「可以出來了,他們走了。」 「他們是誰呀,太太?」 「四個從巴克鎮騎馬過來的人。」 「他們問過我嗎?」 「當然。不過我已經把他們支到別的地方去了。」 海特局促不安地站著。坐著等待可不是她的脾氣。 「現在我可以走嗎,弗格森太太?」 「不行,朋友。那些老爺要是沒迷路,會搜遍整個野外。你靠兩條腿是過不了重重關卡的。你要坐車走。」 傍晚,弗格森太太帶海特到院子裡,太太的丈夫一聲不響,用鞭子指著一輛篷車,叫她上去。海特向他們再次道了謝。 「上帝保佑你。」胖太太說,「可惜你是逃奴,要是自由人,我一定雇你在這兒作工。你掃地有條不紊,洗碗碟也幹淨利落,朋友。」 海特得到一番稱道之後,從「車站」出發了。 篷車走了很久。海特在車上睡著了。她醒來時,看見天還沒亮。笨重的大車在坎坷不平的道路上轟隆轟隆地行駛。她心中又浮起一陣不安:萬一又把她送回湯普森的種植園呢?也許不會,什麼事都經過了……難道平奇會把她送到一個靠不住的地方? 篷車仍舊在卻普坦克河岸邊停下,弗格森先生沿河走了一段路,拍拍手掌。一條小船從河對岸劃過來。不一會兒,一個身穿粗麻布外衣的少年從船上跳下。 「早上好,李!」弗格森說。 「早上好,先生!」 「有一袋燕麥,不太重。」 「好極了,先生!」 「你把它送到德國人那兒去,問問他們有沒有新聞,晚上你再來吧!」又對海特說:「再見了,朋友!順便問一句,你叫什麼名字?……哈麗特?你不識字?……真遺憾。」 「我能學會的,弗格森老爺。」海特為了不使他失望,說道。 「那得花不少時間。有關你逃跑的佈告,很快會印出來,貼滿整個德拉韋州。朋友,在女人中間,你的身材太顯眼了,人家會認出你來。而且,我發現你的脾氣也太急躁……我們說些什麼呀……快划船吧,李!」 李的性格十分孤僻。溯流而上的旅程足足一個小時,可李卻只嘟噥了一句,說卻普坦克河現在變淺了,要是春天,可以向上游劃得更遠。他把海特領到岸上一座帶涼臺的房子邊。這房子的設備非常完善。 「這兒住的是鰥夫弗赫特裡和他的四個女兒。他自稱是德國人,其實是瑞士人……請跟我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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