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塔布曼 | 上頁 下頁 |
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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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特這個「田裡的勞力」是無權進入老爺的廚房的,她只好折回來,唱道: 神聖的大馬車啊,就要來接我了,我只好拋下你們。 在那遙遠的地方,安寧正把我等待,我只好拋下你們。 弟兄們啊,我們將相聚在遙遠的北方,相聚在清晨,相聚在大河彼岸,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我只好拋下你們。 這支歌,海特唱過不止一次,可從沒唱得像今天這麼莊重。湯普森猛地打住馬,回轉身來。他停住步,不是因為海特沙啞的聲音很美,也不是因為歌子的曲調很動聽,而是在歌聲中震響著一種召喚,一種危險的信號! 「這些該死的黑猴,唱得還滿動情呢!」他咬牙切齒地說,愣神地站在那兒,直到歌聲在遠處消逝。 海特用頭巾包好一塊玉米餅,兩塊鹹鯡魚,輕輕卷起一床舊棉被,再用繩子全捆起來,拿根棍子套著扛在肩上。這時約翰睡得正香。 海特看了看他,低聲說: 「再見了,約翰·塔布曼!」說罷,出了茅屋。 夜色蒼茫,正是該出新月的時候。跟平常一樣,村裡萬籟俱寂,只有路邊的松樹在清風中颯颯作響。 在朦朧中,她最後一次望瞭望黑人簡陋茅屋那歪歪斜斜的輪廓。她今後要能回來,也不再是湯普森的女僕;她已犯了王法,只能隱身林莽,作個自由自在的豪傑了。她的自由,將從今天夜裡開始,不過,也很難說這是不是她的死期正步步逼近。 她在空曠的道路上躡手躡腳地走了兩英里。她沒有向北走,而是往平奇的農場那邊走。她提心吊膽,豎著耳朵,睜大眼睛。一有風吹草動,她就趕緊停步,先尋覓一個能藏身的地方,以防備在公路上碰見什麼人。不過,四周一個人影也沒有。 平奇的木板房裡,有個窗戶還亮著燈光。海特舉起手來,打算敲敲門——這即將來臨的一瞬,對海特來說可真是生死攸關哪! 她敲了門。從屋裡傳來一陣沉重的靴聲,是平奇的聲音在問: 「誰?」 「我需要幫助。」海特說。 沉默了一分鐘,門開了。平奇舉著蠟燭,把這個逃亡女奴打量了一番,問道: 「你要喝水?」 「不,」海特回答,「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 「帶乾糧了嗎?」 海特指指她的小包裹。 「天亮前你還能不能走上十英里?」 「能!」 「那就不要留在這裡。這裡太近了。到森林裡去,到你遇見薩姆·格林的地方去!」 「哎,他對你這麼說過嗎,平奇先生?」 「說過,不過他對地下鐵道一無所知。林間空地裡有一條黑人逃亡的路,你可以根據刻在北面樹皮上的十字記號認出來。黑暗中你要是摸不出十字記號,就儘量找苔蘚,它總是長在樹幹的北側。」 「苔蘚我知道,平奇老爺!」 「你能認出北極星嗎?」 「能。」 「你儘量這麼走:讓北極星總是在你前面,一刻也不離開它!今夜天氣很晴朗。遇上開闊地,要先想想走哪邊容易被人發覺,你該往哪裡躲……」 「我明白了,平奇老爺!」 「只要聽見狗叫,就儘量到有水的地方去;林中剛下過雨,還有些大水窪。你從水窪裡涉過去,狗一時就找不到蹤跡。我們這個縣,小河、池沼、溪澗也不少,必要時,潛入水中,一直沒到喉嚨。」 「明白了……」 「你身上的特徵太多。」平奇若有所思地說下去,「腦門上有塊傷疤,脊背上滿是鞭痕,你的身影也從老遠就能辨認出來。行包別掛在棍子上,逃亡的黑奴都是這模樣。我給你一條皮帶。把頭巾紮在頭上,遮住傷疤。你坐一會兒,歇歇氣。我馬上給你一張便條。」 平奇進裡屋去了,海特非常興奮地在長椅上坐下。她覺得自己一口氣不是能走上10英里,簡直可以走30英里!這是起初在她心中湧起的熱潮,這熱潮不久就化作了一陣寒戰:許多逃奴都希望一下子跑得離種植園遠遠的,結果搞得精疲力竭,白天在田野上再也拖不動身子,很快就被抓起來了。 平奇拿出一大堆東西:兩隻帆布袋,一根皮帶,一隻水壺,以及一個小心卷起來的紙筒。 「把這個紙筒藏好。天亮之前,一定得渡過卻普坦克河;不能從橋上過去,要涉水過去。河的對岸,正對森林的地方,有一幢房子。你去敲門,說你是從多切斯特的平奇那裡來的,人家就會給你開門。那時,你就把這字條兒拿出來。」 「那是什麼地方呢,平奇?」 「那就是地下鐵道的車站,那房子的主人就是站長。」 「可您,是什麼人呢,平奇老爺?」 「地下鐵道的代理人。」 海特如釋重負地吐了一口氣。原來這就是地下鐵道哇!它其實就築在地面上啊!什麼「鐵」也沒有,有的只是「旅客們」的鋼鐵意志,不屈不撓的精神和「代理人」的浩然膽魄! 「你在這兒耽擱得太久了。」平奇焦急不安地說,「白天的時光一錢不值,夜裡可是一寸光陰一寸金哪!我要是你,早喝水了。」 「有水壺呢!」 「裡面裝的是威士忌,用來防備萬一的。」 海特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 「平奇老爺,」她說,「你還忘了給我一樣東西。」 「什麼?」 「火槍。」 平奇不以為然地搖搖頭。 「不用。帶上槍惹眼,連小孩也會注意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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