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塔布曼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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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微微一笑,又動手砍樹了。 「你倒好。」金布斯說,「老爺答應過不賣掉你。」 「我嘛,他倒不會賣,可是他會賣掉我的老婆孩子。我的兩個孩子已經下了火坑,」本低下頭來,「黑人不能有自己的家。我們黑人的家就像一窩狗。狗崽長大了,就賣掉……我簡直不想給他們送行,我覺得他們已經死了。」 「本,可不該這麼說。」金布斯說,「他們應該逃跑。」 「逃跑?逃進森林?讓惡犬在那兒把他們逮住?」 「不往森林跑。」金布斯陰鬱地答道,又小聲添上一句:「根本不進森林,往北逃。」 「誰知道北方又怎麼樣。」本疲憊地說,「聽別人講,那兒一年中好幾個月都是冰天雪地,人們凍死在街頭……唉,夥計們,起來,砍樹吧!」 本·羅斯默默地把女兒抱進屋裡,放在火塘邊上,老麗特咬著牙,查看女兒的傷勢。 「是用膠樹條抽的!滿背沒一塊好皮肉哇!」她說。 「膠樹條!」一個女鄰居叫起來,「這可是蘇珊太太打的,我敢發誓!這一定是她打的。」 「只要偷了東西,他們就這麼打人。」另一個婦女插上一句 「什麼偷東西!」賽基一個勁地抽煙,傷感地說,「准是蘇珊太太自己搞丟了什麼!她要是搞丟了東西,總要吆喝說是黑人偷了。」 「一點不假,是用膠樹條抽的,就跟我那在弗吉尼亞的兄弟一樣,人家一直把他抽到咽氣!」 「可憐的海特,你死得這麼早!」 「海特,真可憐哪,主啊,救救她吧……主啊,你聽見嗎?她快死啦!」 「你們這些女人,各自回去吧!」本喃喃地說,「你們在這裡哭哭啼啼,她也好不了。」 她們立刻四散回去了。她們帶回去一條新消息:本的女兒海特·羅斯被打成殘廢了。 麗特一言不發,從屋角拖來一隻麻袋。這是她每天睡覺的「床」,她讓海特俯臥在上面,隨後在一隻大口袋裡翻尋起來,裡面裝著從森林和草地上采來的各種野草。 她抽出幾把乾草,放在鍋裡,攙上水,祈禱一陣,把鍋放到火上。 在這座黑人村寨裡,人們絮絮叨叨地閒聊了很久,斷定海特·羅斯小命難保,不在今天就在明天,一定會死去,說這是上帝從羅斯家中奪去的第三個孩子了。 羅斯的兩個孩子已經被驅趕到了大南方,而第三個正在床上發著夢囈……這些罪孽都是那個綽號叫「豌豆泰斯」的泰斯·戴維茨招來的。他上月逃往北方,而且走得巧妙,連巡邏騎兵也沒追上他。現在,白人總是惶惶不可終日,使出了膠樹條抽身的酷刑。看來所有人都逃不出「打成殘廢」的厄運了。 「想打死海特·羅斯嗎?」老賽基從嘴角抽出煙斗,一本正經地說,「那是辦不到的。海特的脾氣可倔著呢!」 ……直到第二天傍晚,海特終於悠悠醒來,她躺在屋裡的泥地上,身下鋪著一床墊子,雙腳插在暖烘烘的草木灰中。身上纏滿的破布,散發出一陣陣苦澀難聞的草汁味兒。 她仿佛感到,被濃煙翻得油黑的屋架在搖晃,破屋被幽暗的爐火映照著,好像整個兒在迷茫的大霧中飄飄蕩蕩。在約裡克·金布斯的顴骨上,在他那雙眉緊鎖的額頭上,在他那濃密的鬍鬚上,爐火黃銅色的反光正閃爍跳躍。父親背對火爐,正坐著刨木片。 茅屋裡還有一個人,肩膀窄窄,身材瘦小,兩手和腦袋都很大。他就是全村惟一識字的黑人薩姆·格林,號稱「先生」。他一輩子隻讀完了一本書——《聖經》。 每逢禮拜日,他都把黑人召集到一塊林中曠地上,教他們唱讚美歌,然後以《聖經》為題佈道,講得娓娓動聽,有時連主人也坐了馬車前來聆聽。在南方諸州,人們都喜歡能言善辯。 此外,布羅達斯先生和他的侄女傑西,偶爾也到這曠地來呆一會兒,滿意地欣賞黑人歌唱。這歌聲裡到底有多少真情實感,男女合唱到底有多少和諧莊重,卻很難說。 摩西啊,快降臨我們身旁! 快來到埃及土地上! 請你告訴法老, 把我的黎民百姓釋放! 黑人唱歌從來不受禁止,白人監工反而在田裡一邊把鞭兒抽得啪啪響,一邊高聲喊道:「唱起來呀!鬧起來呀!嘿,快唱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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