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塔布曼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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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特也怒火中燒。難道連這頭蠢豬也不讓她吃一丁點兒東西?她眼睛裡冒著怒火,緊握著拳頭。說打就打!海特挽起衣袖,從隔板後面找出一根劈柴,向墨米沖過去。啊,天哪,這傢伙竟大聲嚎叫起來,叫得多厲害呀!海特猛然想起,這樣吵鬧會引起人們注意,發生危險。她雖然把對手趕到圈角,又在食槽裡抓到一根腐爛的胡蘿蔔,可再也不能這麼幹了。她決定同墨米和解。和睦共處雖然勉強,卻勝似打打鬧鬧。她把豬食向墨米投去,手中仍然握住一根劈柴以防萬一。趁墨米叭噠著嘴大吃大嚼,海特也啃了好幾根沒剝光的玉米棒子。就這樣,她今天是對付著填了填肚子。但一天中要同這畜生鬥幾次是不行的。白天其餘的時間和整個夜晚,她都呆在乾草堆裡。她試著吃了吃乾草,可這跟嚼青草一樣,又沒味,又不能充饑。第二天,海特又向墨米發起進攻,但收穫微乎其微,只弄到兩塊面包皮,一撮土豆渣兒。她的肚子陣陣作痛,而最使人煩惱的是閑得發膩。海特不習慣無所事事,這裡連唱唱歌也不行,只好小聲用鼻子哼起來: 黑人栽種棉花, 心懷一個希望; 收成全歸白人, 黑人兩手光光。 唱歌沒有給她帶來快樂,這樣又過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海特熬到天黑,悄悄爬出了豬圈。 一陣清風使她陶醉,她眯縫著雙眼,身體搖搖晃晃,在那兒站了好幾分鐘。 屋子裡燈火通明,海特清楚地看見蘇珊太太丈夫的身影映在窗簾上。他低頭坐在窗前,正給火槍上彈藥。 要逃離莊園,必須繞過這所房子。海特沿木板牆躡手躡腳溜過去,看家狗威尼向她走來,用臉擦擦她的膝蓋。威尼不會出賣她——他們是老熟人了。蘇珊太太似乎沒在家。真要這樣,海特可就走運了! 屋後那條路是最危險的,海特平安地通過了。她兩步跳到柵欄旁邊,跨上柵欄。忽然,一隻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扔到草地上。 海特剛跳起來,就被人緊緊抱住。她想咬,想抓,但兩隻強壯的手死死地鉗住她,把她向屋那邊拖去,借著窗戶射出的燈光,海特看清了追蹤她的人,原來正是蘇珊太太的丈夫。 「放開我!」海特喘著氣喊道,「反正我再也……再也不留在你家了……」 主人沒吭聲,把女孩抓進廚房,蘇珊太太正坐在火爐邊。她一看見海特,淡藍色的眼睛就發出一種特殊的光亮。 蘇珊太太一句話沒罵,她站起來,從容不迫地從小櫥櫃裡拖出一根新折下的膠樹條兒,這是專門抽打不肯循規蹈矩的黑人的。這種枝條的汁水浸入傷口,傷口久久不能癒合,叫人疼痛難忍。 「她在豬圈裡藏著,從禮拜五直到禮拜一。」蘇珊太太的丈夫說,「真是倔骨頭,這鬼女子太倔了!」 「黑人必須百依百順。」蘇珊太太不動聲色地說,「要把他們的性子打掉!」 說罷,她就動手來「打掉」海特·羅斯的性子了。 傍晚,老麗特從家裡出來打水。一座座用破木板拼湊釘成的房子裡,黑人正在生火做飯。青煙從房門裡直往外竄。「田裡的勞力」們在熬玉米粥——這是他們一天中的惟一一餐飯。 老麗特沒碰見任何人。只有一個身影——穿一件襯衣、光著腳——從圓木柵欄邊往街心搖搖晃晃地走去。 麗特丟下打水用的小木桶。 「海特!」她惶然地叫道,「海特,上帝保佑,你怎麼回來啦?」 海特踉踉蹌蹌邁了兩步,一頭栽倒在地上。 麗特抓住她的雙手,嚎陶大哭起來。這哭聲引動了所有村民,老老少少的黑人都從家裡跑出來,一片吵嚷。母女周圍,立即聚滿一大堆人。 「她被打死了?」 「沒打死,打殘廢了。」 「看樣子不是打的,像落進了捕狐狸的陷阱。」 「她是遭了管家的毒打!」 「姐妹們,我向你們發誓,管家到巴克鎮買酒去了!我親眼看見的。」 「這有什麼要緊。」賽基大嬸取下叼在嘴角的煙斗——這是她成天不離口的家什——煞有介事地說,「要是打殘了,就不能賣掉她。殘廢人沒人要。要是打死了,倒更好,她可就自由了。你要死了,也就自由了……」 一個身材魁梧、肌肉結實的黑人向這群婦女走來。七嘴八舌的叫嚷頓時安靜下來。他雙手抱起孩子,走進茅舍。 他就是海特的父親本·羅斯,一個肩寬膀圓的大力士,出色的伐木工、漂運工和獵人。他在布羅達斯那兒當黑人領班。 本·羅斯砍伐一棵又一棵遮天蓋日的老橡樹,每次,當他又砍下一棵高大壯觀的橡樹時,總要喟然長歎一聲: 「過不多久,這兒就會變得光禿禿的了。」然後又埋怨道:「這空蕩蕩的地方,河水也會幹掉……主人的境況也會越來越糟;他只能種點玉米、小麥什麼的,總共也就這點點。兄弟們,從前這裡種過煙草,我記得很清楚。可今天煙草連影兒也沒有了,再也沒有了。」 「沒有了,謝天謝地!」他的下手約克裡·金布斯接過話頭,「這該死的煙草,是用我們的血汗澆出來的。」 「眼下,」本嚴峻地說下去,「主人要破敗了,就會把你們賣到大南方去。他拿這麼多黑人幹什麼?一個黑人,值1200塊呀!算算看,要是賣掉40個,那是多大一筆收入?」 「老爺不會賣人的,」一個年輕的漂運工說,「說不準他只賣掉一兩個,可是不會賣掉40雙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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