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聖雄甘地 | 上頁 下頁 |
九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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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中午時分,印度首屆政府的成員們聚集在老人的身邊,他再一次代表了印度的靈魂。在尼赫魯和帕泰爾的帶領下,閣員們離開了陳設豪華的辦公室,來到甘地的草褥周圍舉行會議。甘地為他們打開了通往政府各部的道路。他們在甘地身邊出現,與他把印度償還巴基斯坦五億五千萬盧比作為停止絕食條件的決定有直接關係。 甘地停止絕食的條件激怒了大多數部長們,尤其是瓦拉布貝·帕泰爾,他竭力為他們扣除這筆款項的決定進行辯解。甘地默不作聲地傾聽帕泰爾陳述。隨後,他吃力地爬起身來,眼睛充滿淚水,怒目直視眼前這位和他一起進行過無數次艱苦卓絕鬥爭的戰友。 「你已經不是我過去認識的帕泰爾啦。」甘地嘟嘟囔囔地說道。 * * * 整整一天,印度教徒、錫克教徒和穆斯林的領導人前來看望甘地,哀求他停止絕食。 他們的不安情緒是由於某種觀象引起的,至今,聖雄周圍的親友們尚未意識到這一情況。甘地的絕食掀起的不滿情緒,第一次壓倒讚揚聲。從科諾特圓形廣場的商店到月光廣場的集市周圍的街巷,從帝國飯店的酒吧間到改建成難民營的火車站,整座京都都在議論這件事情。但是,這次好像沒有人急於阻止甘地與世長辭。不少印度教徒認為,甘地絕食自毀是一件帶有偏見色彩的陰謀詭計,旨在為穆斯林的事業效勞。他們說道:「究竟何時這個老頭子再也不會來打擾我們?」 傍晚時分,一陣隱隱約約的嘈雜聲越過比爾拉寓所的圍牆。聖雄的親信們頓時喜出望外,伸長脖子注意傾聽。過去,他們在加爾各答曾經聽到過不幸的群眾發出這樣的呐喊聲,懇求聖雄放棄自我犧牲。一位親信跑向寓所的大門口,遠遠望見遊行隊伍正沿著大街向這邊走來,黑壓壓的人流手裡高舉著難以計數的標語牌。 此刻,在比爾拉寓所內,身體瘦弱的甘地正要入睡。遊行隊伍抵達寓所的門前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口號聲,在甘地的房間內久久回蕩。甘地喚來秘書普雅雷拉爾。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甘地問道。 「一些難民在遊行示威。」 「他們人很多嗎?」 「不,他們人不多。」 「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他們在呼喊口號。」 甘地隨後默不作聲,側耳細聽遊行群眾究竟在呼喊什麼口號。 「他們在喊些什麼?我一點也聽不清楚。」 普雅雷拉爾猶豫片刻,最後說了實話。 「他們高聲叫喊:『讓甘地死去吧!』」 * * * 三位決心刺殺甘地的人,以朝山進香開始了通向罪惡的道路。在孟買郊區的一幢小屋前,三人按響了柵欄門上的電鈴,由於季風年久日深地吹拂侵蝕,建築物正面的灰泥已經剝落,上面唯一的明顯標誌是一塊鐫刻有馬拉塔文的銅板。銅板上書寫著房屋主人的名字;納圖拉姆·戈德森及其同謀者的教祖、「勇士」沙瓦迦爾。 聖雄把比爾拉寓所變成一座殷勤好客、宣傳非暴力學說的聖堂,熱情接待各界人士,而好鬥的印度教「獨裁者」的府第則是一座戒備森嚴的堡壘,如不發出事先約定好的暗號,任何人均不得入內。一支武裝衛隊日夜看守,僅僅數名精挑細選的信徒方可進入設在二層樓上的聖所。那裡居住君他們的主子。 納圖拉姆·戈德森和納拉揚·阿蔔提屬這一小撮享有特權的門徒,而那位鬍鬚飄然、陪同他們的人則被拒之門外。這天晚上,武器走私商迪甘巴爾·巴德熱一改平日沙陀的裝束,喬裝打扮成一位音樂師,這對出生在吟游詩人種姓的人來說顯得更為自然。在印度,吟游詩人浪跡四方,載歌載舞。但是,巴德熱腋下的小鼓不是用來為演唱伴奏,原來鼓內藏有專門挑選用來暗殺甘地的武器:六枚手榴彈、六包裝有定時裝置的炸藥和一支手槍。戈德森和阿卜提將同謀人留在樓下,然後上樓向他們的主子敬獻武器。像平日一樣,他們懷著無限崇敬的心情,彎腰躬身,雙手拂摸主子的雙腳,然後把手放在額前。四十年來,這位在印度歷史上策劃過數起臭名昭著的政治罪行的人,微微低頭致意,然後迫不及待地仔細端詳鼓內的東西。 一月份的這一天裡,戈德森、阿卜提和巴德熱不是沙瓦迦爾的首批客人。今天早晨,客棧老闆維斯努·卡卡雷和馬丹拉爾·帕瓦曾一起來過這裡。對沙瓦迦爾來說,馬丹拉爾·帕瓦是他們組織內至今尚不認識的惟一成員;「獨裁者」一邊輕輕地拍著帕瓦的裸露的手臂,好像看看他是否有力氣,一邊用陰森的目光打量著異常激動的年輕難民。 「好好幹下去吧!」沙瓦迦爾高聲說道,雙眼閃爍著兇狠的光芒。 返回新德裡的途中,戈德森和阿蔔提在孟買城設備舒適的綠色海洋飯店內度過了第一夜。剛剛走進房間後,嗜色成性的阿蔔提隨即請求總機接通電話。這是人們等待已久的電話鈴聲,它來自一位即將參與人類歷史上最為轟動的暗殺事件之一的人。事實上,阿蔔提剛剛同孟買警察局總機接通了電話。總機回話後,阿蔔提要求與305號分機通話,一位年輕女子的愉快聲音在電話的另一端響起。這是孟買警察局的主治外科醫生的女兒,她將和阿蔔提一起過夜。 * * * 甘地的醫生擔心的危險時刻已經到來,其來勢之快超出她原來的預科。一月十五日星期四清晨,蘇悉拉·納耶爾化驗甘地的小便時,從中發現含有丙酮和酸性成份。導致死亡的過程業已開始。甘地已經耗盡碳水化合物儲備。現在,整個肌體開始吸收本身的儲備,僅僅依賴肌肉內的營養成份維持生命。絕食大約四十八小時後,身體孱弱的八十歲老人已身處危險境地,生命隨時有不保之虞。 對於年輕的女醫生來說,發現上述毒性物質尚不是惟一令人不安的信號。經過對尿液進一步化驗分析,她從中又發現其他症狀。一天來,甘地喝了一千九百克摻有蘇打水的溫水。但是,蘇悉拉·納耶爾剛剛計算的結果表明,甘地僅僅吸收了七百八十克水。在加爾各答城的絕食日子裡,甘地的腎臟受到損壞,隨後一直沒有恢復機能。蘇悉拉此刻感到嚴重不安,想方設法使病人理解他的身體狀況的嚴重性,同時不厭其煩地向他解釋說,他的健康從此將會每況愈下。但是,甘地對此置若罔聞。 「我的尿液內含有丙酮,究其原因,這是因為我對神的信仰尚未達到完美無缺的境界。」甘地低聲抱怨說。 「這和神毫無關係。」蘇悉拉反駁說。 醫生繼續說下去,詳細解釋出現上述排泄物引起的生理過程。當蘇悉拉解說完後,甘地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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