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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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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可怕啦!」 她是對的。 「不要緊!」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他的夥伴們自我安慰道,「我們可以把這個原則運用到別的顏色的絲絨上去。」 但是這一原理,只適用于黑絲絨,其他顏色的絲絨卻達不到如此的效果。 當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反思道: 「我的研究工作,雖然曾發現了後來幫助我懂得了創作的許多真理,但卻為什麼以失敗告終呢?」 反復思索,他終於明白了:這一切真理,都只是他的藝術的各個個別元素而已。而藝術的個別元素,對創作工作的目的所能盡的任務,並不比空氣的個別元素,對人的呼吸所能盡的任務更多。 就在1908年至1909年期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偶然看了一場鄧肯的演出。他驚訝地發現,觀眾中絕大多數是莫斯科文藝界的名流。 起初,他不大習慣欣賞鄧肯的藝術。觀看了幾個節目以後,他被女舞蹈家的純潔的藝術和情趣所折服,熱烈地鼓起掌來。 幕間休息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作為這位大藝術家新受洗禮的弟子,奔到腳燈前鼓掌。他很高興與自己並排站著熱烈鼓掌的,都是莫斯科的知名藝術家和作家。 從那個晚上起,鄧肯的演出,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從未漏過一場。觀賞大舞蹈家的表演的這一要求,出自他內心的一種與她的藝術密切相關的藝術感覺。 後來,當他熟悉了鄧肯的方法以後,才知道,在世界的各個角落,不同的人在不同的領域內,從不同的方面,也在尋求著藝術中同樣一些首要的、自然產生的創作原則。當這些人相遇時,他們就會為彼此理想的共同性和密切相關而感到驚異。 在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同鄧肯的初次會面時,也正是這樣:他倆剛剛談了半句話,彼此就相互理解了。 鄧肯初次到莫斯科來的時候,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沒有機會結識她。在她以後幾次來莫斯科時,她到莫斯科藝術劇院看戲,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便把她作為貴賓來接待。而且藝術劇院全體成員也都敬重她,喜愛她,熱情歡迎她。 鄧肯不善於有條理、有系統地闡述自己的藝術觀點。她的一些十分精闢的見解,都是偶然由於一些意想不到的平常事情而得來的。例如,有人問她,她是向誰學舞蹈的,她回答道:「舞蹈女神。我從剛會站立的時候,就開始跳舞了。我跳了一輩子舞。人,全人類,全世界,都要跳舞,過去一直是這樣,將來也還是這樣的。妨礙跳舞,不願瞭解大自然所賦予我們的自然要求,都是徒然的。如此而已。」她以帶美國口音的法語來結束她的談話。 另一次,鄧肯談到剛剛結束的一次演出。在那次演出進行中間,客人來到她的化粧室,妨礙了她的準備工作,她說: 「這樣我是不能夠跳舞的。在上臺之前,我必須在自己的心中裝好一隻馬達。當它在我的內心開始轉動時,我的腿和手臂以及整個身體,才會不受我的意志支配而動作。但是,如果不給我時間在心靈中裝好這只馬達,我是不能跳舞的……」 當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也正在探索著這一創作的馬達。他認為,演員必須善於在出場之前,就把它裝在自己的心中。 當他研究這個問題的時候,觀察了在演出、排演和探索中的鄧肯,在這些時刻,由於正在產生的情感,她的面部表情首先發生了變化。然後,從她那雙閃閃發光的眼睛裡,展示出心靈中所湧現的東西。把這一些偶然的藝術討論概括起來,將鄧肯所談的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自己所做的加以對照,他明白了,他們倆人所探索的是同一種東西,只是在不同的藝術領域中而已。 在以後的交談中,鄧肯常常向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提到她的朋友克雷①的名字。她認為,他是一位天才,是當代戲劇中最傑出的人物之一。 ①克雷(1872—1944)英國象徵派導演和舞臺美術家。 「他不僅屬他的祖國,而且是屬全世界的,」鄧肯說,「他應當生活在他的天才能得到充分發揮的地方,生活在工作條件和氣氛最適宜於他的地方。他的地方應當是在莫斯科藝術劇院。」 鄧肯寫信給克雷,談到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談到藝術劇院,勸他到俄國來。 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從各個方面去說服劇院董事會,聘請這位偉大的導演,以便在劇院仿佛已從原來的僵死狀態稍稍向前移動了一步的時候,給他們的藝術以推動力,為它注入新的精神力量。 藝術劇院討論了這個問題,為了把藝術推向前進,決定不惜重金。劇院與克雷簽定了演出《哈姆雷特》的合同,並由克雷擔任佈景設計和導演。因為他既是美術家,又是導演,青年時代還在倫敦的一家劇院當過演員,並有過顯赫的成就。他所繼承的演員稟賦應該說是極其優秀的——他的母親是卓越的英國女演員愛倫·泰莉。 可是,後來在藝術實踐中,克雷的美學觀點與莫斯科藝術劇院的方針是相抵觸的。在排演過程裡,克雷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常常發生意見分歧。 克雷認為,藝術應當建立一個新的幻想世界,讓人們脫離「低級」的現實。他對藝術劇院演員卡恰洛夫①等人的「世俗的」現實主義方法,感到無法忍受。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卻堅決支持演員的表演。他說: ①卡恰洛夫(1875—1948)莫斯科藝術劇院著名演員,蘇聯人民演員。 「藝術要比書呆子所想的更廣闊而勇敢。它不僅在田園牧歌裡尋求美,同時也在肮髒的農舍裡尋找。」 所以,最後演出的《哈姆雷特》的現實主義處理手法,已完全違反了克雷對這部悲劇作為神秘劇的意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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