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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姑娘們一律身穿英國式白色短衫。髮式簡樸,不施脂粉。小夥子們的穿戴也很樸素大方,與其說他們是演員,不如說這些人更像一群男女大學生。

  空閑時間,他們在一起討論文學藝術方面的問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每天從留比莫夫卡來。他要求演員們不但要背熟臺詞,還要論述劇本所反映的時代,和這一時代特有的風尚,以及劇中人物的性格。

  他常常向演員們提出一些頗有新意的問題,這些問題使好學的青年們感到興趣盎然,不時引起熱烈的辯論。不過也有個別人害怕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這種提問,他們在下面悄悄說:「這兒不是劇院,它已經成了學校!」

  劇院全體成員生活在一個和睦的集體裡,後來還不時搞些善意的惡作劇。

  有人散佈說莊園裡有鬼,還說親耳聽見過半夜鬼叫門。另一個人則堅持說,他在房間裡清楚地看見一個影子在移動……

  有一回,一位演員進入自己的臥室,準備睡覺。刹那間,毛巾、毯子、枕頭,全都飛了起來,椅子倒了,桌子翻了……嚇壞了的主人跑出房間,惡作劇者這時立即湧進房來捉「鬼」……那個神魂未定的演員雖然明白原因所在,可是,他還得時刻提防隨時都可能發生的突然襲擊。他不敢坐到椅子上,一坐下來椅子就會滑跑;他害怕躺到床上,因為床單下面有芒刺;他膽戰心驚地打開箱子,一打開就會從裡面跳出一隻老鼠……

  最後,那些惡作劇者,搞到了令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和丹欽柯不得不出面干涉的地步。

  3.

  秋天,劇院全班人馬遷回莫斯科,在車市街「愛爾米塔日」劇院安營紮寨。

  開幕演出之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正在聚精會神地推敲一個場面時,丹欽柯忽然對他說:

  「不能再拖啦!咱們劇院就定名為『莫斯科藝術大眾劇院』吧,你同意嗎?馬上要舉行開幕演出了,劇院名稱必須立刻定下來!」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沒加思索。他覺得叫什麼都無所謂,所以當即表示同意。

  可是到了第二天,當他看到「莫斯科藝術大眾劇院」的廣告時,他感到十分緊張,因為他懂得「藝術」二字的分量!

  劇院在誕生的最初日子裡,處境異常困難。首先面臨的是經濟恐慌。業務如不開展,劇院就沒有生存的餘地。而開展業務的頭一關就是劇目問題。

  有哪些劇本適合新劇院上演呢?藝術劇院的兩位領導絞盡了腦汁。

  丹欽柯想到了契訶夫的《海鷗》,他感到這個劇本跳動著俄羅斯現代生活的脈搏。

  丹欽柯立即給契訶夫寫信,要求上演《海鷗》。他寫道:

  「你的戲必須交給一個有鑒賞力的文學家,他懂得劇本的舞臺魅力,同時又是個獨具匠心的導演,戲才能演好。我覺得我自己正是一個這樣的人。

  我已立下目標,一定要把戲裡那些罕見的畫面再現出來。《海鷗》特別能喚起我的熱情,我準備用行動來證實自己的見解:只要用一種巧妙、不陳腐、而且誠摯的表演方法,那麼戲裡每一個人物所潛伏著的戲劇性和悲劇性,就必然能喚起觀眾的熱情。這齣戲也許得不到暴風雨似的掌聲,可是這場真正擺脫陳規慣例、新穎、天才的演出,必將證實藝術上的一大勝利——這一點我敢擔保,現在只等你的許可了。」

  但是契訶夫回信拒絕了丹欽柯。他說,他既不希望也沒力量再去體驗一遍曾經品嘗過的痛苦,並一再強調,他不是劇作家。

  丹欽柯沒有就此罷休,繼續寫信要求《海鷗》的上演權。他說:

  「如果你拒絕把這個劇本交給我,你就傷了我的心。因為《海鷗》是惟一能迷住我——一個導演——的當代劇本。而你呢,是一位對一個具有示範性劇目的劇院,能引起極大興趣的惟一的當代作家。」

  丹欽柯的熱情打動了契訶夫,他終於答應把《海鷗》的上演權交給藝術劇院。

  為了答謝契訶夫的盛情,丹欽柯帶著妻子,于仲夏時節,專程去契訶夫在莫斯科近郊的梅裡霍沃別墅。契訶夫雖然生著病,見到丹欽柯夫婦十分高興,和往常一樣,談笑風生。他的弟弟一家正住在這裡,弟媳剛剛生了一個女兒,契訶夫讓人把女嬰抱出來給丹欽柯夫人看,說:

  「把她買去吧,您看怎樣?比如說給兩個半盧布,好嗎?」

  丹欽柯告訴契訶夫,他正在熟讀《海鷗》,正在尋求一個導演所能把觀眾從他們眷戀的老路,領入另一途徑的那些橋樑。他說,觀眾現在還不能,也許永遠不能接受劇本的情調,所以必須用一列強有力的火車把他們送過去。丹欽柯代表莫斯科藝術劇院全體成員,表示要竭盡全力做到這點。

  告辭時,丹欽柯邀請契訶夫到莫斯科看《海鷗》的排演,契訶夫高興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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