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撒切爾夫人自傳 | 上頁 下頁
七〇


  我幾乎不能相信這是真的。我已經肯定地處於領先地位,儘管按規定要在第一輪投票中直接獲勝,我的得票總數還差31票——50%的票再加上合格投票人數的15%——因而必需進行第二輪投票。我深知,如果這次輸給特德,我的政治生命也就到此結束了。而現在這種情況,我就可能當上領袖。誰知道呢?我甚至還可能當上首相呢。我走到樓下,有人開了香擯酒。不過我必須保持頭腦冷靜,我還得回去繼續研究財政法案,置身于朋友和對手的玩笑之中,因為消息傳得太快了。那天晚上我去了艾雷的住處商討行動方針。

  我對這一結果的驚訝程度遠遠不能與保守黨權勢集團所受到的震撼相比。我對他們的處境沒有同情之心。他們一直肆無忌憚地反對我。但我確實為特德難過。他很快宣佈辭去領袖的職務不再參加第二輪競選。威利·懷特洛現在參加進來並立即受到歡迎。我本人認為威利很有可能獲勝,雖然我不能嚴肅地想像他能按我希望的那樣改變黨的方針政策,但我很高興地想到我們之間不會出現像我和特德之間那樣的不愉快。吉姆·普賴爾、約翰·佩頓,傑弗裡·豪也參加了競選。我有點擔心的是傑弗裡,他的觀點與我有相似之處,這就可能分散我們的右翼選票。在勢均力敵的選舉中這點很重要。休·弗雷澤退出了,他勸他的支持者投威利的票。

  事實上我當時不知道我獲得了美國人所說的「勢頭」。我已經估計到,第一輪投過我票的人有些只是出於一種策略,先把特德趕下臺,再提出一個更可接受的,但觀點接近他的人,比如威利。然而,事實是,我得到的支持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也許是人們對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激心情,因為我做了任何其他人都不敢做的事,即把一個把保守黨搞得不能在大選中獲勝的人從領導地位拉了下來。也許我的相當多的同僚們確實認為,保守黨要前進就應該採取基思和我所倡導的徹底重新考慮黨的政策和方針。也許人們認為當特德看來似乎不可能被擊敗時他們未能向他挑戰,如果現在插進來撈取被特德丟失的好處,未免「有點越位」。也許可能是看到了威利的和藹可親的本性,面對新的好鬥的、採取攻勢的左翼工黨政府,懷疑他是不是一位能夠重新考慮保守黨的主張和政策的適當人選。

  當然了,威斯敏斯特內外的許多保守黨人現在都迫切地想急速結束整個過程。首輪投票時對我不利的因素,反而在第二輪投票中成了幫助我成為領先的候選人的因素。《每日電訊報》是保守黨基層意見的晴雨錶,現在決定性地偏向我這邊。2月6日星期四英一美關係議會小組在蘭開斯特大廈舉辦晚餐會,我和威利在晚餐會上談話時,他看起來相當自信,認為自己在選舉中會處於領先地位。而艾雷及其一班人的新的選票統計結果顯示出完全不同的情況。不過我還是很小心。已經有人背後議論說我反對歐洲共同市場,人們認為這可能損害我的形象。所以,在喬治·加德納的建議下,我發表了一個簡短的支持歐洲的聲明。我還繼續看望一些議員,有時與他們用便條進行交流,就一些具體問題消除他們的疑慮。

  威利和我都出席了2月8日星期六在伊斯特本召開的保守黨青年大會。臺上一名婦女身穿黑色喪服,面色陰沉。我很關心地問她出了什麼事。她說:「是的,我在為希思先生哀悼。」在場的還有幾個哀悼他的人。威利和我在攝影師的鏡頭前親吻。我說:「威利和我是多年的朋友,我吻過他多次,他也吻過我多次,我想,對他來說,吻我不是那麼困難。」威利回答說:「我常常吻她。但我們過去從來沒有在伊斯特本一個旅館外面的人行路上親吻過。」大家興致很高,氣氛輕鬆了起來。

  我利用我在大會上的講話,情緒激昂地陳述了我的觀點。我說:

  你可以糾正經濟政策,但這個社會仍然是我們沒有人想要的那種社會。我相信,我們應該以功過而不是以出身來衡量人。我相信願意做最艱苦工作的人應該得到最豐厚的報償,並在納稅之後擁有那些報償。我們應該支持工作的人而不是逃脫責任的人:用你自己的勤勞讓你自己的家庭受益,這不僅是允許的而且是值得讚揚的。

  保守黨已經許多年沒有聽到這些話了,這些話受到了歡迎。

  艾雷、基思、我的其他顧問和我分析了第一次投票以後的形勢。我們總的方針是把精力集中於選舉上,即276名保守黨議員,並指出我已經差不多爭取到了他們中的多數,支持我的人數正在穩步上升/而我的4個競爭對手正在為爭取第二把手的位於而奮鬥。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感到我與其他競選者的辯論就沒什麼好處了。當我決定不同他們在《全景》節目中露面時還是產生了一點小小的波瀾。他們自己去了。演了一幕沒有王子的《哈姆雷特》。這只能突出我作為領先者的地位。

  然後,星期二進行了第二輪投票。我還是懷著緊張的心情在艾雷的房間裡等待。還是艾雷進來將消息告訴我。但這次他的情緒發生了微妙但又是根本性的不同。他微笑著說:「現在你是反對黨的領袖了。」我得146票,威利得到79票,其他人的票數微不足道。

  我連忙在日記本的背面記下幾點想法,因為現在我就要作為反對黨領袖去舉行第一次新聞發佈會了。我寫下的第一條是特德的名字,稱讚他的領導是很重要的。

  我現在要趕快下樓到威斯敏斯特大廳旁的委員會大會議室,新聞記者正在那裡等著我。我向他們說:「現在在哈羅德·麥克米倫、亞曆克·道格拉斯—霍姆勳爵和愛德華·希思等一串名字後面加上了瑪格麗特·撒切爾,我覺得真像是在做夢。他們的領導風格各有不同,完成使命的偉大之處也各有特徵。我將以謙遜和獻身的精神來完成我的工作。」

  然後我就按慣例去訪問保守黨中央總部。走進總部時,我不禁想起那裡的一些人曾怎樣拼命阻止我成為領袖。我和站成一排的黨的工作人員握手,停下來吻了保守黨政治中心主任拉塞爾·路易斯,我知道他實際上是希望我獲勝的。我認為那天晚上,在客氣的微笑的面孔的背後一定有許多焦慮。這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因為雖然我不喜歡報宿仇,但我確信,變化是一定要有的。

  然後,我被送到皮姆裡科,在比爾·謝爾頓的家裡參加朋友們的慶祝活動。丹尼斯在那裡。我曾想要打電話親自把這個消息告訴他,但讓新聞協會搶了先。馬克是在工作時知道的,他那時是見習會計師。至於卡羅爾,她在那天下午參加初級律師考試之前不能打擾她。

  我和議會督導員弗裡·阿特金斯一起吃過晚飯,很晚才口來和家人一起慶祝這一好消息。和家裡人在一起太好了。我覺得,他們像我一樣都知道,從這一刻開始我們的生活再也不會與原來一樣了。

  保守黨也不會像原來那樣了,正如第二天早晨《每日電訊報》在一篇頗有洞察力的社論中所指出的:

  撒切爾夫人將提供什麼樣的領導,人們將拭目以待,但在當前階段有一點是足夠明確的。撒切爾夫人是個善戰的鬥士。她信奉努力工作和對成功給以大量報償的道德觀。她出身低微,靠努力、能力和勇氣起家。她沒有任何繼承的遺產或特權。所以她不必對保守黨在20世紀所特有的、對財富的負疚感,不必為這一致命缺點感到痛苦。這一點經常意味著保守黨認為自己在保護資本主義反對社會主義的時候處於道義上的劣勢。這是英國在集體主義的道路上走得這麼遠的原因。撒切爾夫人能夠提供的應當是保守黨在抨擊社會主義時所缺乏的道義感。如果她能這麼做,她的就任將標誌著英國黨派政治辯論的整個特徵的巨變。

  這的確是一個巨大的挑戰,而在那時我還沒有意識到有多麼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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