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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斯諾在訪問戰後的蘇聯時,發現原子彈在美蘇關係中的影響,蘇聯也想擁有原子彈。艾森豪威爾將軍對斯諾說:「原子彈使人們普遍感到恐懼和不安。」在訪問中東地區對,斯諾感到「這裡不僅蘊藏著數不清的財富,也潛伏著將來爆炸式的國際爭端。美國人在這一歷史過程中將逐漸熟悉阿拉伯地圖就像熟悉美國地圖一樣,而阿拉伯將揭下隔世的面紗,將會和工業化的世界連成一體。」斯諾這一預言式的報道確實是入木三分,具有相當深度的洞察能力。後來,美國插手中東事務,中東爭端不息,美國在中東的利益時刻沒有放棄。

  斯諾在訪問戰敗後的日本時,看到美國控制下的日本已成為美國在亞洲的一個重要的橋頭堡,麥克阿瑟將軍在執行白宮五角大樓的戰略意圖。在日本,有關共產主義的文章、書籍的發行、出版開始受到抑制,斯諾的《西行漫記》被扣壓達三個月之久。斯諾向麥克阿瑟查問遭否認,儘管後來放行了,但斯諾的其他書在日本的出版被阻止。

  氣候要變了!斯諾關注著美國國內的關於共產主義和蘇聯的問題的爭論。在1949年中期,他什麼東西也沒寫。到了秋季,《星期六晚郵報》卻希望他寫一些介紹蘇聯的系列文章。但在美蘇日益對立的情況下,再寫這類文章恐怕不合時宜,可主編海勃斯卻堅持要斯諾去寫。結果,《晚郵報》連續幾周刊登了斯諾寫的有關蘇聯問題的文章。一個月後,蘭多姆出版公司將文章結集出版,斯諾增寫了「序言」和「美國與蘇聯的關係」一章 ,取名為《斯大林需要和平》。他指出:蘇聯的外交政策中的主要因素是從自身的安全保證出發的。蘇聯在戰後的首要任務是重建家園,它在東歐的所作所為不僅僅是傳播共產主義,重要的是結盟設防,保證自身不受攻擊。他說他並不是為蘇聯和社會主義辯護什麼,而事實是美國的外交政策不應以核武器為實力。美國的政策應使蘇聯有安全感,應該找到和蘇聯交換意見和看法的途徑,恢復相互信任。

  斯諾的文章在《晚郵報》編輯部內引起了爭論,贊成者有之,反對者亦有之。主編海勃斯決定刊登時附文加以說明,希望美國公民加強對蘇聯的瞭解,以促進世界和平。文章發表後,在美國引起了騷動,《晚郵報》收到的讀者來信創該報的歷史記錄。剛開始,讀者來信中對文章持贊同和不贊同觀點的比例為4∶1,後來變為1∶1。來信中有人甚至又在重複「共產黨影響已擴展到某些報刊雜誌、電臺和電影。」曾作為駐華特使的赫爾利勃然大怒,因為斯諾在文中披露了這位使節對蘇聯和中國共產黨的觀點:中國共產黨人不是真正的共產黨人。赫爾利怕不利於自己,寫信給報社提出強烈抗議。斯諾則以上法庭相回擊。海勃斯設法使雙方的信件內容未能在大眾中公開廣泛傳播。

  斯諾開始受到攻擊。儘管當時的美國還未進入麥卡錫時代,輿論還不是一邊倒,但此書已不適合美國國會的胃口,只有「斯大林需要戰爭」之類的書才能適應此時的美國政治氣候。當時也還有人讚揚此書,「選書俱樂部」向公眾推薦過它,哈裡森·索爾茲伯裡(《長征——前所未聞的故事》一書的作者)稱它是「出版界第一次出現的對蘇聯進行的最深刻的分析。」

  一份發行量有限的反共刊物《平常話》在1947年6月刊登一篇題為「紅星照耀獨立廣場,埃德加·斯諾和《星期六晚郵報》的奇案」的文章,攻擊斯諾的訪蘇報道,抨擊其有關中國的報道。更耐人尋味的是克里姆林宮在美國對斯諾攻擊時,拒絕給斯諾再次訪蘇入境簽證。斯諾左右為難了。實際上此時他已踏上了風雨交加的旅途。

  3.與《星期六晚郵報》分手

  在戰後的美國談共產黨或共產主義色變,進入50年代就噤若寒蟬了。共產主義運動和各國共產黨的活動被美國人視為世界陰謀的一個重大事件,他們認為共產黨征服了東歐,也成功地征服了中國,下一步莫斯科將策劃共產主義進攻美國。從白宮的各級官員到普通的美國人都有岌岌可危之感。美國政府的反共政策一個個出臺了,思想界開始禁錮,一切增進對世界的瞭解和促進世界和平的事業的言行都被視為危險因素。美國在孤立另一個世界的同時,也使自身孤立於世界;不諳外界又想瞭解對手,但都是通過二三手的不可靠、不真實的材料來描述世界。東方世界也採取類似的手法,這樣使東西方兩個世界缺乏真正的瞭解。冷戰不亞於硝煙彌漫的戰爭,使人類蒙受了不必要的犧牲,付出了沉重的代價,陷入長達20餘年的相互敵視、消耗之中。

  斯諾的新聞報道被蒙上了冷戰的陰影,他的關於蘇聯和中國的報道在「恐共綜合症」的美國引起了強烈的騷動,出現連鎖反應。斯諾及其報道遭到非議,《星期六晚郵報》怕受牽連已開始轉移陣地。本來保守的《晚郵報》在二戰前後的風火年代裡被世界潮流推動,借助于海外記者源源不斷的新聞報道、分析和綜述擴大了自己的銷量,吸引了廣大讀者,也為美國人從孤立中瞭解世界打開了一個窗口。現在《晚郵報》又隨著美國政策的變化也要關閉這扇窗戶了。

  由此,斯諾與《晚郵報》的關係開始疏遠,他在《晚郵報》的地位開始動搖。他感到自己已不適應變化了的《晚郵報》的指針所向。1947年7月,

  《晚郵報》拒絕刊登斯諾從歐洲發回的兩篇報道文章,他認為與《晚郵報》的合作該結束了,於是決定辭去自1943年以來擔任該報的副主編職務。

  主編海勃斯很看重斯諾的才華和獨到的見解,他不願意一位合作多年的好記者脫離報社,他複電斯諾:「我們堅決不同意你辭職。」恰在此時,斯諾的腎結石毛病復發了,不得不住院治療。在朋友的勸告下改手術治療為藥物保守治療。海勃斯接著又給斯諾寫了一封長信,建議斯諾暫停工作休息一段時間,並表示支付其他一切費用但不保留薪水,但在《晚郵報》刊頭仍保留其名字。同時建議斯諾不再寫有關類似于訪蘇見聞的題材,避開現實去寫一些人情味濃的故事,不要涉及政治。

  斯諾試著屈就,在病情好轉後就寫了有關瑞士、法國、英國的報道。12月,斯諾被派往印度。《晚郵報》認為他有過南亞的經歷,到那裡去採訪有利於斯諾,斯諾表示同意。哪知當他踏上南亞的土地時,才發現東西方世界的敵對現象無處不在。在南亞,英屬印度的統治秩序變了,英國的殖民統治在這裡終結後出現了三個民族獨立國家——印度、緬甸、巴基斯坦,緬甸還自稱是社會主義國家。他贊成這些新成立的國家的土地改革、工業國有化政策以及緬甸的親近中國共產黨的舉動。他再次訪問了尼赫魯,可只能向聖雄甘地的遺體告別。此時斯諾才發現非暴力不合作運動在英國統治下的印度爭取民族解放鬥爭中的能量,甘地的反種族歧視、反殖民鬥爭的策略主張及其一生的活動深受人民的愛戴。「這位矮小的人對人類有著巨大的熱情,他的影響已超越印度、超越時代」,斯諾甚至稱甘地「實際上是社會主義者」,「他從不反對將國家作為建立社會民主的必要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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