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斯諾 | 上頁 下頁


  在印度,他第一次拜訪了國大党領袖尼赫魯、「非暴力不合作運動」領袖甘地,也認識了甘地的追隨者、婦女活動家——薩洛吉妮·納杜。斯諾高度讚揚婦女解放運動,認為婦女活動家為印度婦女樹立了榜樣。斯諾還結識了信仰共產主義的蘇哈西妮女士。正是在印度,通過與蘇哈西妮的交談、爭論,斯諾接受了她的贈書,第一次真正接觸到一些馬克思主義理論及其在印度的實踐。斯諾讀了幾本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書後,發現有的結論用來解釋帝國主義的壓迫和剝削的本質時很恰當。這對幫助斯諾更深刻、更全面認識殖民主義統治和殖民地人民的民族解放運動,奠定了思想基礎和感性認識及某種程度上的理性認識。

  第三章 探索中國

  斯諾花了比原計劃多兩倍的時間遊歷了緬甸和印度,但此行卻使他過得充實。通過親自體驗和比較,斯諾得出了結論:「在許多難以看清,卻很重要的方面,中國人遠比其他東方人先進,亞洲在文化上的領導權最終而且不可避免地會落在他們身上。這樣你就會懂得在今天的表面變化下面,有一種真正然而緩慢的歷史性變化,這個變化過程將逐漸加快,在生活的各個方面產生一種從封建主義到現代主義的過渡,而這是順應歷史之必然的。」由此,斯諾想起了密勒曾對他說過的:在今後20年內,中國所發生的事情將是世界性的大事。他要儘快回到中國去,「我希望看到它的發生,而在未發生以前,如果可能,我要預先知道一些情況。」

  由於急切地想瞭解中國,一直想回家的斯諾,一反常態,電告新聞統一協會要求返回到中國去。未等到回復,他就啟程了。此時,斯諾放棄回家打算,主要是因為他日思夜想的母親已離開了人世,即使回家也無濟於事了。再加上美國社會正經歷著經濟危機的衝擊,以及他對中國式的生活方式的習慣,留在中國是較合適的。他認為中國雖然貧窮、苦難、疾病流行和社會不平等,但這也是一種刺激,它將激起一個人的人性;這種人性會比生活在美國的同樣環境中更真實、更深刻。

  1.戰地採訪

  1931年9月18日,日本駐中國東北的關東軍製造了南滿鐵路柳條湖段的爆炸事件,演出了賊喊捉賊的把戲,發動對中國東北軍大本營——瀋陽的進攻,即「九一八」事變。日軍在短時間內控制了關東全境。此時,中國中央政府南京方面卻堅持執行不抵抗主義政策,日本人步步進逼,南京方面卻妥協退讓。但地方勢力卻有違令抵抗者,黑龍江省政府代理省主席馬占山將軍率部在嫩江橋奮起抗擊日軍。

  「九一八」事變震驚中外,也引起新聞界的普遍關注。中外各大新聞媒介紛紛派出記者前往採訪,斯諾也迅速趕往東北。等到斯諾到時,馬占山部由於勢單力孤,支撐不住而退往中蘇邊境地帶。斯諾發出的報道是:日軍的進攻簡直是單純的追趕和佔領。戰事迅速結束,斯諾返回上海,卻發現民眾的自發的抗日組織和抵制運動形成了另一個戰場,他們抵制日貨,打擊日本的經濟貿易。日本方面卻要求蔣介石政府壓制所有的民眾抗日活動,特別是上海的抵制運動,並要求中國政府使上海成為「非軍事化」地區,中國軍隊從上海撤退。日本人不滿足于輕易奪取東北的戰績,要完全消除中國人的抗日情緒。

  日本海軍部隊看到陸軍的進攻獲得成功,他們也要顯示日本海軍的強大威力,既然中國不敢在東北抵抗,也就不敢在上海抵抗。為此,他們在上海尋釁,發動對上海的進攻。日軍找到了藉口,那就是日本浪人和僧侶在上海閘北無理取鬧,與中國居民發生爭端,憤怒的中國人打死了一名無賴僧侶。日方駐上海領事官員要求中國政府「懲凶」,賠禮道歉、解散反日民眾團體。上海市市長吳鐵誠經請求中央政府,接受日方全部要求,向日方作出妥協。國民政府一味的不抵抗和依賴「國聯」進行外交解決,卻被日本侵略者視為軟弱可欺。日軍悍然挑起戰爭,製造了「一·二八」事變。日本卻未想到,居然還有一個敢於為保衛民族尊嚴和國家主權的第十九路軍不畏強暴,奮起自衛。就連斯諾這樣的西方記者也「曾經像別人一樣設想,中國軍隊是決不會投入戰鬥的。」

  日本海軍艦隊司令鹽澤咄咄逼人地發出了最後通牒:中國軍隊必須在午夜12時前撤離閘北地區。日軍按照命令已開進了攻擊地帶。斯諾從一位日本記者那裡得知日軍將立即佔領閘北等地的消息後,立即趕往閘北。他發現中國人根本不知道日軍即將襲擊他們,災難即將臨頭,火車站裡卻依然擠滿了準備乘車的人群。

  當斯諾把日軍將進攻的消息告訴運輸部經理程寶辰時,這位程經理開始不相信:中國政府已接受日方條件,日軍還會進攻嗎?在斯諾的耐心說服下,程經理半信半疑地看了斯諾抄下的日軍司令下達進攻命令的抄文後,他思忖著,在沒有接到上級指示前,如果我採取行動,引起人為的驚慌,那我就要腦袋搬家了;但如果我不採取行動,而日軍進攻又是事實的話,那我就既失車輛又丟掉腦袋。在交戰前,程經理轉移了車輛,疏散了人群。戰鬥結束後,政府表彰了他。「在戰火中相機主動,措置得宜」,由此而得晉升和獎勵。後來,程還通過美國駐上海領事羅伯特·沃德找到斯諾,傳話給斯諾,他要為他所得到的幫助而宴請斯諾以表謝意。

  斯諾還找到一位駐守車站的團長,又把消息告訴了這位團長,可團長也不知道日軍要採取行動。不久,日軍發起了進攻。斯諾趕往交火地點,十九路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

  斯諾在漆黑的夜晚辨不清方向,倚牆而行,大致想像租界地的方向所在,他花了半個多小時,回到安全區——西方人的天地——公共租界。斯諾立即發出了第一篇目擊報道《鮮血染紅了上海街道》。

  中日雙方交戰的幾個星期中,斯諾向美國新聞統一協會的幾大報紙即時發出連續報道,《紐約太陽報》和《芝加哥論壇報》等均在第一版的重要位置予以刊登。斯諾的特稿受到各大報紙的普遍歡迎。斯諾的這些報道是用生命作為代價換來的。他冒著生命危險來回穿過戰地。有一次,當他採訪蔡廷鍇將軍後返回時,摸黑走了兩三個小時。當他通過日軍防線一側時,他的帽子被一個中國士兵打了一個洞,險些送命。斯諾在慶倖之餘倒還稱讚「這個積極防守的中國兵真是英雄」。

  斯諾為中國軍民的抵抗精神所感動,他寫下了如下的評論:「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體現在中國人民身上那種為西方所理解的愛國主義精神,他們的形象就是十九路軍那些來自南方的年輕戰士,他們敢於面對死亡放聲大笑。」

  「中國終於被一種力量震醒了。」「對中國人來說,這次軍事上的失利乃是一種驚人的精神上的勝利。最令人震驚的是,這種勝利主要是由一支軍隊去完成的,因為蔣介石的嫡系部隊從來沒有投入戰鬥。上海之戰使得許多中國青年相信,如果在愛國鬥爭中團結起來,中國就是不可戰勝的。」大約只有不到5000人的十九路軍,面對6500人的日本海軍陸戰隊,外加幾十架轟炸機,且動用了大部分艦隻的主體作戰火力的進攻。中國軍隊堅持抵抗了34天,在每一個陣地和每一條街道上與日軍對壘,犧牲過半仍頑強不屈。他們得到了全國愛國者的支持和聲援,一部分青年志願者加入了對敵戰鬥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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