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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們日本人怎樣強姦的。我們喜歡聽強姦。」那個編輯對史沫特萊說。於是史沫特萊除了寫別的之外,也寫了強姦。寫她在中國戰區所知道的:有一次大約15個日本兵結夥去強姦一個婦女,直到那個婦女被折磨致死。還有的婦女在被侮辱以後發了瘋,有的日本兵殘忍地把被強姦的婦女殺死。史沫特萊沒有像有些美國人喜歡的那樣把強姦寫得很過癮,她在文章中憤怒地揭露了日軍的獸行。這是中國人民的血淚仇,不能讓某些庸俗無知的涼血者用來尋開心。

  史沫特萊多年來政治上的天真幼稚逐漸減退了,她學會了怎樣去認識政治辭令背後的現實,視野越來越開闊了。她的成熟就像一系列同心圓逐漸擴張開來那樣,但在那圓心裡,她還是原來的她。

  在紐約,史沫特萊最尊敬的朋友是J.B.鮑威爾,他乘坐一艘瑞典船從香港回到美國。在香港,他被日本人俘虜過,受到殘酷的折磨,雙腳殘廢了。史沫特萊在醫院裡陪伴他度過1943年元旦,細心地照料他。在香港,他跟史沫特萊一樣是新聞記者,他沒來得及在香港淪陷之前離開。日本人把他列入了政治敵人名單。這名單裡也有史沫特萊,要是她沒離開香港,等待著她的命運和鮑威爾的命運是一樣的。鮑威爾的身體非常虛弱,但他要在史沫特萊的協助下寫一本書,揭露日本法西斯的暴行。

  史沫特萊還結識了她仰慕已久的《紐約先驅論壇報》的評論家劉易斯·甘尼特。甘尼特瞭解到史沫特萊對戲劇很感興趣,建議她以在中國的經歷寫一個劇本,史沫特萊很高興地答應了。

  史沫特萊在經濟條件極其艱苦、精神壓力極其沉重的條件下繼續完成《中國的戰歌》的寫作。1943年1月4日,手稿終於完成,她把書交給克諾夫出版社,出版社給了她確切的答覆,5月份就可以出版了。

  第十二章 撰寫《朱德傳》

  史沫特萊在紐約賣文為生的打算未能實現,演說的微薄收入成了她生活的惟一來源。經濟上重新陷入困境,身心也處在極度疲勞的狀態下。《中國的戰歌》雖然已經修改潤色完成,但下一步的創作計劃卻無從實現。她必須設法改變生活的環境。

  索伯格·布倫丁在紐約以北的紐派爾茲有一個家庭農場,索伯格叫史沫特萊住到那裡去。史沫特萊很高興地同意了。

  從小在農村長大的史沫特萊,本來就是大自然的女兒,她對農業勞動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眷戀之情。一到紐派爾茲,她就放手在田野上大幹起來。看到果樹在她的培養下開花、結果,小雞在她的照料下孵化出殼,她感到無限喜悅。她每天的主要工作除了照管果樹,還要把成千隻雞蛋分類,包裝起來。正當這位過去的弟媳婦幹得挺歡的時候,索伯格卻認為她自己已經幹夠了,經常跑到紐約去逛大街,史沫特萊把全部農活都包攬了起來,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

  史沫特萊只去過一次紐約,是應邀到軍隊電臺作短波廣播,講中國抗日軍隊怎樣與日本法西斯軍隊艱苦作戰。廣播結束後,軍隊演奏中國抗日軍隊進行曲。然後她到格林尼治村看了露天的當代抽象藝術展覽。抽象藝術作品使她困惑不解,她說,我不屬￿這個藝術世界,我僅僅是個農業勞動者。回到紐派爾茲,她又熱心地幹起了農活。她在農場裡一共幹了四個月,到七月初,她開始考慮離開紐派爾茲,找一人能把全部時間和精力用來從事新的創作的地方。她在紐約曾應她的好朋友評論家甘尼特的要求寫一個劇本,她已經有了初步的構思,打算寫一位中國官員在抗日戰爭中面臨各種政治抉擇的劇本。

  在紐約北面的薩拉托加斯普林斯郊外紐約溫泉附近,汽車約走三四個小時路程的地方,有一個名雅都的山莊,是已經去世大約50年的一個富豪的大宅邸,現在原封不動地保留了下來,成了公共組織的財產。由基金會資助,邀請文學、美術、音樂界的名流到山莊去免費度假、創作,成為有名的創作、休養基地。史沫特萊的老朋友評論家馬爾科姆·考利勸史沫特萊向基金會提出申請,出版家克諾夫也從中幫忙,史沫特萊被接受了。1943年7月,她高高興興地搬到雅都山莊住下。

  8月,史沫特萊在給艾諾·泰勒的信中是這樣描寫雅都山莊的。

  這裡有說不盡的美……這片領地裡有一片大湖,為其上的森林投下的陰影所遮蓋。大廈前面,在一棵高大的挪威雲杉的樹影裡,有一座宏偉的噴水池……大廈的建築具有一種奇特的混合風格,但其主體和羅馬尼亞皇宮的格調一致。我們每人在大廈裡都有一個房間,有些人的臥室還附有工作間。松林裡還有很多小木屋,散在各處。有些人佔有這些木屋,我就有一間穀倉,改裝成工作間了。

  史沫特萊住的這幢兩層的小木屋,位於莊園裡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因為長期沒人居住,房子周圍盡是荒草石礫。史沫特萊找來一把鐵鍬,把房子周圍的土翻松,除去雜草,鏟去石礫,又找來肥沃的泥土換上,然後撒上各種各樣的花籽。過了不久,屋子四周就成了一個大花圃。工作空閒的時候,她就給花澆水、除草。花開了,閃閃發光的露珠在花瓣的柔柔的絨毛上滾來滾去。在距離小木屋稍遠的地方,她還開闢了一小塊菜地,種上黃瓜和西紅柿。她喜歡擺弄土地,種蔬菜很在行。

  在延安的時候,她就在自己住的窯洞前面的一小塊黃土地上,收穫了不少美味的西紅柿,使八路軍幹部的家屬們又羡慕又佩服。史沫特萊生活喜歡整潔,她不能容忍屋子裡的東西亂堆亂放,書桌總是收拾得整整齊齊,連窗簾也取下來洗淨熨平。在樓上書房正面的牆上,端端正正地掛著毛澤東、朱德和周恩來的像。毛澤東光澤的臉上,一雙慈祥的眼睛,眼神親切、機敏而自信,表現出他堅強的意志;朱德臉膛黧黑,平易近人,像個農村老大爺,寬寬的鼻頭,一笑起來就顯得更寬了,他的神情穩重而有幽默感;周恩來與朱德形成鮮明的對照,他是一位知識分子型的美男子,獨特的濃眉下,一雙大眼睛閃著智慧的光芒。

  史沫特萊坐在書房裡,默默地凝視著這三位偉大人物的照片,在中國抗日根據地的戰鬥生活一幕幕地重現在腦海中,她動筆寫那個初步構思好了的以中國抗日戰爭為題材的劇本。

  雅都山莊的生活既嚴肅又輕鬆愉快,和史沫特萊一起住在那兒的還有12位作家、藝術家。和史沫特萊最要好的是兩位黑人,女詩人瑪格麗特·沃克和劇作家朗斯頓·休斯。沃克是第一位受邀請入住雅都山莊的黑人女作家,她感到許多白人作家好像有意避開她,而史沫特萊毫無種族偏見,和她親密相處。休斯是史沫特萊的老朋友,過去他們在蘇聯和中國都見過面。他的一出歷史題材的大型劇作曾在麥迪遜花園劇場以250名演員的巨大陣容露天演出,這是一部反映黑人種族史的大型歌舞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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