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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延安除了鼠害,蝨子也為害甚烈,老百姓和戰士身上都長蝨子,休息的時候就一邊曬太陽一邊解開衣服抓蝨子。大家習以為常,風趣地把蝨子叫做「革命蟲」。史沫特萊很為這事著急,有一次做完了報告,就幽默地再說上幾句:「我還要說幾句話,就是我不贊成大家『革命蟲』的講法。確實,這是環境艱苦造成的,越苦越累它越伴隨你。但是,我勸大家仍要注意清潔,要講衛生,因為這關係到每個革命戰士的健康,關係到部隊的戰鬥力!」她講了以後,大家都忙著晾曬被褥,燒水洗燙衣物,展開了除害滅虱運動。

  史沫特萊還是一個精力充沛的圖書管理員,她負責擴充延安新建的魯迅圖書館的外國文學書籍,她把紐約的《新群眾》雜誌介紹到延安,這本既有鮮明的政治內容又有圖片的雜誌,很受延安的青年知識分子和學生的歡迎。

  史沫特萊關心著延安的醫藥衛生情況,想方設法托各方面的朋友向延安運送醫療器械和藥物。她和毛澤東同志聯名向美國總統羅斯福致函呼籲,希望派醫療技術人員到中國,促成了諾爾曼·白求恩的中國之行。她還和朱德同志聯名寫信給她的老朋友、印度國大黨主席尼赫魯,請求派遣援華醫療人員,印度派了以柯棣華大夫為首的五位醫生來到抗日戰爭前線。白求恩大夫和印度醫療隊為中國人民作出的巨大貢獻之中,也凝聚著史沫特萊的心血。

  史沫特萊到處奔忙著,而每天夜晚,她窯洞裡的燈光總要亮到深夜,她那簡便的手提打字機嘀嘀嗒嗒地響著,她在整理採訪朱德的材料,準備動手寫朱德的傳記——《偉大的道路》。

  史沫特萊整天為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奔波操勞,她老是愛說這樣一句話:我一直忘記了我不是一個中國人。

  1937年3月1日,毛澤東在自己的住處會見了她,回答了她提出的關於中日戰爭和西安事變的問題。當時,毛澤東住在鳳凰山麓城隍廟砭的一個依崖鑿成的石窯中,石窯坐西向東,有些潮濕。在這個簡樸的石窯中,人民領袖和史沫特萊侃侃而談。

  毛澤東同志對這次談話非常重視,在3月10日給斯諾寫信時附上這次談話的記錄稿。信中寫道:

  斯諾先生:

  自你別去後,時時念到你的,你現在諒好?

  我同史沫得列(特萊)談話,表示了我們政策的若干新的步驟,今托便人寄上一份,請收閱,並為宣播,我們都感謝你的。

  此問健康

  毛澤東

  1937年3月10日于延安

  3月16日的《紅色中華》報上刊登了這次談話的要點。

  3月,史沫特萊搬到了一個新的住處。這是一排五孔坐西向東的土窯洞,位於鳳凰山半山腰上(現在的門牌是延安市鳳凰村居委八號)。北起第一孔住美籍醫生馬海德,第二孔和第三孔是前後窯,中間有門相通。史沫特萊和她的翻譯吳莉莉住第二孔,第三孔住警衛人員。其餘兩孔窯主馬玉英家自己居住。據馬玉英的兒子馬志剛回憶,史沫特萊在這裡居住時,在窯前的院子裡種了許多花卉,如波斯菊、海芽,還種了西紅柿和西瓜。她種的西紅柿個大味美,收成之好,羨煞周圍的農民。

  史沫特萊是一個熱愛生活、感情豐富的女人,她把畢生的精力和心血獻給了被壓迫民族的解放事業,她沒有丈夫,沒有孩子,沒有自己的個人生活。但是,她在延安卻有了一個「家」。這個「家」的成員是她的年輕的警衛員和她收養照顧的一個11歲的男孩,加上她自己。警衛員老是生病,小男孩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44歲的史沫特萊像母親照料孩子一樣照料他們,在他們身上傾注了全部母性的感情,自己也從中享受到了從未享受過的溫馨和幸福。

  7月初,史沫特萊給美國朋友蘭德爾·古爾德寫了一封信,生動地描寫了她在延安的「家庭生活」:

  ……我在這裡有一個美國式的花園。一位朋友給我寄來了各種各樣的種籽:其中有葡萄、金蓮花;還有蔬菜——茄子、蠶豆、南瓜、黃瓜。幾個月來我鏟地、鋤草,現在花已開始開放——美麗誘人。到它們結了種籽,我要分送給農民,使這個地方增加花的新品種。

  清晨我在山間漫步,穿過峽谷,一路採摘野花——燕草、桔紅色的大百合、鳶尾花等等,在這裡它們顯得漂亮極了。然後,我騎上心愛的「雲南」——賀龍在雲南繳獲的小馬,朱德送給我的,一陣風似地馳過峽谷,翻過小山。

  我也工作——寫朱德的一生,我還養雞鴨來吃,自己做飯。我還是我的一個警衛員的護士。他害病已有三個月,先是肺炎,以後肺弱。他是一個20歲左右的四川農民,周複一周地躺在床上,用唱歌的聲音朗誦書本。現在好些了,唱起了幾十首民歌和紅軍歌曲。我還「愛上」了一個11歲的小鬼,他是這兒最伶俐的男孩。他住在我的窯洞裡,做些零星家務,還上學。我還想讓另一個小鬼也來,因為他患了肺結核,需要一個母親的照料。他曾是西安監獄裡的少年「戰犯」,在西安事變期間才被釋放。他也是個11歲左右的四川孩子。

  我現在這個小鬼可是個人物。在我讓他蓋雞窩之前,夜裡他把雞鴨放在他的床底下。床上面有個燕子窩,裡面有只正在學飛的乳燕。與我們同院住的農民養小狗和小貓,小鬼給燕子建立了一個保護國。每天他帶著我的兩隻鴨子下河,他們三個一起在河裡游泳。他收集罐頭盒、釘子、繩子、匣子和我扔掉的雜誌的封面,像美國小男孩一樣,他用長繩子系上罐頭盒給自己做了個電話。他是個地地道道的小鬼,敢於同想欺負他的、個子有他兩個那麼高的少年打架。我那生病的警衛員有點像父親般地對待他。每天幫他學習。我喜歡他的好鬥。

  換句話說,我過著一種從未夢想過的平靜而美好的生活。無論是在上海還是美國,

  我都不能過得如此自由自在,如此愜意。

  毛澤東也經常到史沫特萊的窯洞裡來,跟史沫特萊和翻譯吳莉莉無所不談。吳莉莉是上海來的大學生,延安文工團的主要演員,特別擅於扮演外國戲劇中的女主角,對毛澤東的詩詞也很有研究,會依著毛澤東詩詞的韻律作詩填詞。毛澤東很喜歡指導她,據說還專門為她填好了幾首詞。毛澤東對外國的歷史和現狀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他們邊喝茶邊聊天。毛澤東比史沫特萊小一歲。他詳細詢問她的生活經歷,包括她的愛情生活。

  毛澤東問史沫特萊,她是否體驗過像拜倫、雪萊和濟慈這些詩人所讚美的浪漫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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