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山口百惠自傳 | 上頁 下頁
一一


  這是山口百惠「口淫」的論證,但兩人都予以否認。披露的「事實」說,問哪個有關的人都會說山口百惠不是處女,她的對象是三浦友和、相崎進也、森進—……,兩人對此也都予以否認,並說直到看了這個雜誌之前,兩人甚至連這種說法都不知道,也沒有人向他們尋問這一稀奇說法的真偽。被告人認為,如果寫上兩個人否認的話,寫什麼事實都不能說是損害名譽,被告人平野也辯解說,因為登過反面的說明,所以不是損害名譽。

  繼那之後,說是小阪坡勝給山口百惠家打過電話,此事實據山口百惠母親說,小阪勝一次電話也沒有打來過。

  (中略)

  昭和五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

  上述起訴人的十名代理人

  律師竹內三郎

  進呈東京地方檢察廳

  從那天起到今天為止,已經過了三年,仍然不見解決,為了傳喚證人要求包括我在內的八人出庭,其中已有三人出過庭。

  這些人每一個人的情況都會登在第二天的報紙上,可是所有報道都不懷好意,寫的無非是藝人身處不習慣的場所,如何驚慌狼狽啦,這樣寫似乎就是告訴人們,藝人的見識是何等貧乏。冷靜地想想,即便不是藝人,突然置身於法庭這一特殊環境而不驚慌,那才是怪事。

  我一面想著「我的事也會寫在明天的報紙上吧」,一面離開了家。

  外面有幾分春天的寒意,當我全身接觸到外面的空氣時,身後傳來了母親的聲音:

  「要頂住啊。」

  「沒關係,一結束我就打電話來。」

  母親看我和平時一樣,好象放心了。

  汽車穿過日比谷區,駛近東京地方法院。來來往往的車裡,沒有人知道眼下我的心境。好幾輛汽車有秩序地起了過去。人們拼命地為了自己生存。即使一部分人吵吵嚷嚷鬧騰的很凶,其他許多人也既不關心也無關係。這麼一想,心裡輕鬆了一些。汽車在前進。晦暗的天幕陰沉沉地低垂著。沒有泥土氣息的好象凍住了似的城市的柏油路向後退去,仿佛無情時光的流逝,我不由地閉上了眼睛。

  一會兒,便看到了與天空一樣顏色的高樓。高樓周圍象鑲了一道邊似的,圍著人群。幾個小時以後,他們將用怎樣的語言談論我呢?以怎樣的表情看我呢?我內心這樣躊躇著,外表卻象與此毫無瓜葛的人似地坐在車裡,向事務所的人發出笑聲。我一邊冷靜地聽著自己的乾笑聲,一邊厭惡自己在這種時候還笑。這次鬥爭一定要勝利,不能躊躇,不能猶豫。為了母親和妹妹,並且為了我自己的幸福。

  「淡泊、冷靜、沉著,穩重得與年齡不符……」,這些都是人們談論「藝人山口百惠」的模式化了的形容詞。平素,每每被人這樣說,我心裡並不覺得舒服,可是唯獨今天,我決定充分利用這個給人們已造成定評的印象。大概被告方面的辯護團裡的五位也對我持有同樣的成見吧。倘若如此,他們內心裡也該會打鼓的。這裡,重要的是,要和對方站在同一條線上,站在同一條線上了,精神就會大大輕鬆起來,交鋒是下一步的事情。我決定今天一天要好好扮演一下人們印象中的「藝人山口百惠」。

  在簡直要塞住耳朵的相機快門聲中和要求我發表看法的聲音中,汽車停住了。雖然身在燈光和聲音的洪流中,我的心仍然是平靜的。我小跑著穿過聲浪。從牆壁一直向上沒有分界線就連接起來的天花板上,回蕩著「咯吱」、「咯吱」有規律的腳走聲。我看著右側關閉著的沉重的房門,象被男人們的腳步聲追逐著,以很鎮靜的步伐走了進去。

  「大概用一個半小時,最多用兩個小時就能完哪,沒關係吧?」

  不知誰朝我這樣說了一句,話裡並沒含什麼惡意,我只應了一句「嗯」,反過來正視著那人的眼睛,淡然一笑,然後看了看窗下廣闊的城市。天空和剛才一樣陰沉沉的,外面還有點冷吧。

  「挺沉著的呀!」

  「嗯,挺沉著」

  因為我回答的聲調一點沒變,周圍的人顯得有點驚慌失措。

  一想到我居然能如此泰然自若地不露聲色,就不能不對自己感到莫名其妙。

  沉默在繼續。

  只有步調紛亂的腳步聲在通響。我覺得走廊很長。但是實際上,那條走廊一眨眼工夫就走完了。

  開始,我被引到一個小房間,說是間休息室,連窗戶也沒有。房間裡沒有擺設一朵花,顯得很粗俗。我坐在冰涼的椅子上,先看了看掛在房間中間牆壁上的表。時針指著下午一點十五分。

  「請過目一下宣誓書。然後在這兒簽名按手印。」

  幹我這樣的工作,不管在吃飯時或者正在談正經事,也不管正在疲倦得打著吃,經常被要求「請您簽名」,我總是儘量地予以滿足。但是個人私下去什麼地方時,也常常說聲「非常抱歉」加以拒絕。

  不記得什麼時候聽比我資格老的一位演員講過這樣一回事。有一次他和朋友去喝酒,喝了不少以後興致勃勃地走出來,正要走下臺階時,身後傳來這樣的聲音。

  「對不起,請簽名……」

  「真煩人!我除了工作時間外是不簽名的嘛!」

  「不,不是那麼回事,我是想請您在發票上簽名……」

  說什麼補救一下好呢?他和身邊的朋友一時都感到非常尷尬。

  現在,在這種情況下,我要是突然說出「很抱歉,除了工作時間以外的簽名……」之類的話,在場的人會作何表情呢?

  我邊想著這些,邊用平時不怎麼常寫的楷書給他們簽了自己的姓名。

  又看了一次表。

  時間依舊在流逝著。房間裡的人們在說著話,那單調的聲音不斷重複地包圍著我。

  之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差不多該去了吧。」

  不知誰說了一句,打破了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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