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迦牟尼(17)_學達書庫

一七

　　一天，當王子到山城化緣的時候，摩揭陀的國王頻毗涉娑羅正站在宮殿的台級上向外觀望。他看見這個年青的苦行僧手裡托著大缽，彬彬有禮地接受著施捨的物品，身上顯露出了一種高貴的氣度。於是他向身旁的人說：「這個年輕人，純潔、謹慎、精神集中、目不旁視，有王子般的高貴，貴族樣的文靜。他那孤寂宏偉的步履真像是移動在淡淡星群中的朗月。趕快派我宮廷的信使去打聽一下他的去向。」

　　信使們聽到國王的吩咐，立刻朝著悉達多的方向追去，不大工夫他們就返回宮殿把沿途探聽到的情況向國王做了報告。

　　馭手闡鐸迦與王子分別後，牽著那匹知情達意的白馬，哭泣著，慢慢往回走。他走走停停，心神恍惚地不斷回頭。這時，白馬也在為它的主人悲哀，原來那種神氣活現的樣子不見了，它既不吃草，也不喝水，腳步十分緩慢，精神沮喪，沒有一絲愉快，最後終因鬱悶成疾而死去。就像王子所預見的那樣，由於它的忠誠，一定會投生到另一個歡樂的地方去。

　　闡鐸迦回到宮中未見耶輸陀羅。她埋怨他不該把王子送走。他理解她的悲痛。說：「偉大的夫人，可憐可憐我吧！在這件事情上我的確清白無辜。從他出世的第一天起我就有了預感，這一切都是神祗們的意志。難道我有力量違抗嗎？」

　　公正、高尚的耶輸陀羅頓時平靜下來，她深知神祗們的意志是人類難以抗拒的。於是她對自己剛才說出的話追悔莫及。闡鐸迦走後，她回想起王子的音容笑貌，仍然不斷地抽泣，忽而一種強烈的悲痛感壓得她渾身無力，慢慢地從那坐著的金墊上滑落下來，伏倒在地。

　　說到淨飯王，則又是另一種景象。愛與恨在他的內心展開了角逐，各種思想的衝殺搏擊，猶如一群野象橫衝直撞。於是，派僧侶和大臣兩人匆忙出發，照著闡鐸迦指點的方向追去。他們心急火燎，日夜兼程，不敢遲誤一步。

　　當他們來到王舍城的山林時，便對那些神情嚴肅的出家人和山洞裡居住的苦行僧們說：「我們來到這裡請求你們的幫助。我們君王的權利猶如大梵天一樣偉大，我們是他的使臣。他的兒子生得就像洞察心靈的神祗，但是卻背棄了君王的旨意，跑到這裡過著孤寂的生活，想要尋求一種辦法來戰勝誰也看不見的老、病、死。現在乞求你們指點該到哪裡去找他。」

　　苦行僧們齊聲回答說：「我們知道他，以及他的美貌和尊貴。他已到婆羅門阿利耶的山洞去尋求大悟了。」

　　僧侶和大臣聽後，也沒來得及道謝就又匆匆趕路了。一路上的寂靜和從那聖人的居處升起的冥思苦索的精神，使他們油然產生了一種敬畏的情緒，於是兩人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當遇到險路，他們開始棄車步行時，都主動把自己身上達官顯貴的徽志摘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向著目標進發。不一會兒，他們看見一個年輕的苦行僧坐在樹下，雙手合十，眼睛凝視著腳前的潺潺溪水。那青年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後，主動起身行禮，他正是他們要找的王子。

　　眼前的王子和以前的樣子已有了天壤之別，不僅是外表，就連思想也和原來的王子隔了一條無邊的鴻溝，兩人都深深地感到了這一點。他們兩人就像勇士選擇一支決定生死的羽箭那樣耐心仔細地措辭，輪流把君王的旨意闡述。他們以十分真摯的情感詢問了王子出走的理由，並講述了他放棄職守的後果：給他心愛的人造成了比死亡還大的憂愁。

　　當他們說完了這一席話，王子抬起頭來回答說：「說得不錯。但是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能返回的路。

　　因為我所謀求的並非個人的解脫，而是為了全體生靈。

　　整個大地都充滿了這種思想。不管你們使用什麼言語來勸導，我只是聽著，而且今後還會聽著，但我現在和以後的回答都是：即使日月背棄蒼天而墜落，山脈上下而顛倒，我也絕不動搖。」

　　說畢，他站起身來，兩位使臣也跟著站起來。溫柔地說：「我的王子，沒有什麼好說的了，我們也不會再來打擾您。我們回去見到國王將把您這不可更改的決心如實轉達。」

　　他倆向王子告別後，慢慢地穿過樹林向回趕路，並不時地停下來和在這裡謀求般若之樂的居民們交談。

　　他們想從這些人嘴裡領悟到把王子引到這裡的教義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聽來聽去仍如墜入十裡煙霧般迷惑不解。最後他們只好沮喪地離開這塊綠色的海洋，來到凡世。兩人登上戰車，揚鞭催馬，直奔迦毗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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