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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也有時候,司各特為某一筆生意規定自己的條件,而且毫不含糊地讓人懂得,他不能容忍任何反對意見。當他得知康斯特布爾雇了另一個印刷商來印刷「《威弗利》作者」小說的彩色版時(這發生在康斯特布爾已為取得小說出版權付出大筆款額以後),司各特堅持要像遵守誓言一樣不折不扣地承擔責任,「我按合同答應寫的書應按規定在聖約翰街(即在巴蘭坦那裡。——本書作者注)印刷。否則我就要用自己的刀來割斷喉管」。但對斤斤計較的事情的這種興趣的突發,正好證明了司各特不喜歡幹這樣的事,想要更快地擺脫它們;但他終究未能使自己深入瞭解事情的真相。

  在司各特的性格中,慷慨、輕信、不諳實事和目光短淺等各種特點佔有相等的位置;這些特點加在一起便給他帶來了災難。他對巴蘭坦和康斯特布爾過於慷慨,過分信賴後者,對印刷所的事務畏縮、忽視,幼稚荒唐地揮霍金錢去購買阿博茨福德的土地並在那裡大興土木。

  但最主要的是,司各特的破產,錯在他對建築房屋及購買土地的酷愛——這是他浪漫主義本性的反面。一切從保證孩子們生活舒適的願望開始,以確保自己的家族長盛不衰的理想結束。他不是把銷售小說所獲利潤的主要部分投入印刷所,以保障印刷所的前途,卻幾乎把這些錢完全用於擴大自己的地產、別墅和殷勤待客,撥給印刷所的錢則只夠維持日常需要。

  他已經與期票和利息打了好幾年交道。從1816年到1821年,他憑應由「康斯特布爾公司」支付的「詹姆斯·巴蘭坦公司」的期票借錢。

  銀行對這些期票辦理貼現。同時康斯特布爾的公司得到可靠保證:司各特的公司支付給它同樣數目的相向票據。康斯特布爾把這些票據保存起來作為抵押。但是最初的一批期票(共27000英鎊)始終沒有清償;銀行一再被請求延長期票有效期,每次延期都增加了未償還的債務。當康斯特布爾面臨破產危險時,他慌忙把相向票據賣了出去,雖然這種票據僅僅是一種保證,不是用來流通的。結果司各特不僅被康斯特布爾拒絕支付的與最初的期票有關的債務纏身,而且由於巴蘭坦拒絕支付相向票據的款項而受到兩面夾攻;這樣一來,司各特不得不為同一筆債務償還兩次。沒有什麼能更好地說明他對商業事務細節的漫不經心了,由此也說明他對這類事務缺乏興趣,他在給兒子瓦爾特的信裡承認:「我把債務交給他們來處理了,這些債務他們早就應該償清,但他們沒有這樣做,只是定期支付利息,這從他們方面來說無論如何不能稱為忠誠老實的行為,但我並不知道,這些債務仍然存在。」

  危機發生的初期,凱德爾和康斯特布爾還千方百計地安慰他,他還以為後者和英格蘭銀行一樣可靠。接著從凱德爾那裡開始傳來緊急信號,康斯特布爾更頻繁地到倫敦去,1825年12月8日,司各特從巴蘭坦那裡得知,「赫斯特·羅賓遜公司」的破產實際上已不可避免。這意味著「康斯特布爾公司」也將遭到災難,因為它和它的倫敦代理人之間也像它和巴蘭坦之間一樣,存在著原始期票和相向票據的混亂。可怕的消息迫使瓦爾特爵士痛苦地思索:

  「人們會說,這個驕傲的傢伙終於垮臺了。讓他們去滿足自己的驕傲心理吧,讓他們斷定,我的垮臺會抬高他們的地位,或者裝出的確如此的樣子吧。使我感到安慰的是這樣一種想法:我的順利曾給許多人帶來好處,一些人出於對我的高尚意圖和始終不渝的為窮人做好事的願望的寬容,至少會原諒我轉瞬即逝的富裕。這個消息會給達尼克和阿博茨福德的房舍帶來沮喪,我已沒有一點希望來保留阿博茨福德。它成了我的達利拉,我常常叫它這個名字……再過些日子,我要下決心永遠不再到那裡去。當我的頭盔上幾乎沒有留下帽纓時,我怎麼還敢在自己的花園裡散步呢?在我曾經富有和備受尊敬的地方淒涼地作為一個不幸的負債累累的人了此殘生嗎?上帝保佑,只要我的孩子們生活有保障!我打算星期六到那裡去,高高興興地、得意洋洋地到那裡去接待朋友,——我的狗要白等我了——這當然是蠢話,但想到將不得不和這些不會說話的畜牲分手,我還是感到十分悲傷,甚至比我和紙張分享的一切令人難過的思想更令人難過——可憐的東西,不得不給它們另尋好主人囉。世界上畢竟有一些人會出於對我的友愛而喜歡我的狗的——因為它們曾經是我的狗。算了,不說這些了,否則就會徹底在精神上垮掉,喪失男子漢和不幸作鬥爭的應有勇氣。」

  夏洛特的性格脆弱,身體又不好,經受不起這樣的打擊。他看上去外表平靜,這可能只會使她更加生氣,不管怎樣,她責備他不謹慎,過於自信——責怪是公正的,但這並不使人好受些。但是,他想起了她的「高貴和善良的心」,因而原諒了她意志的消沉。他懂得,從現在開始,他不得不以非凡的獻身精神來工作,雖然「幻想的盛筵和仇恨的感覺一起結束了。我已經不能夠允許自己享受到這樣的快樂:每天早晨帶著光輝的思想醒來,趕緊把它們寫到紙上;每個月小結一下:所寫的東西能使我種下多少新的樹苗,買多少英畝荒地……但保護阿博茨福德——為此我要盡一切可能。我的心寄託在我親手創建的莊園。」

  1826年對司各特來說不是好兆頭:他用阿博茨福德做抵押借了10000英鎊;這筆錢大部分用來幫助遭到不幸的公司,最終只是增加了他的債務。使他的自尊心受到傷害的是,不得不如此無意義地抵押他的不動產,而這筆不動產他是指望不負債地傳給兒子的。他不能原諒康斯特布爾在這件事上扮演的「老滑頭」的角色,這可能是因為他對康斯特布爾的無限信任更加傷害了司各特的自尊心。但是司各特對首先應該問罪的凱德爾的態度依然如故,這也許是因為這個沒有感情的數字腦瓜對他表現出了完全沒有預料到的同情心。

  1月16日,司各特來到愛丁堡,他得知的第一件事是:「赫斯特·羅賓遜公司」拒絕按「康斯特布爾公司」的期票付款;這意味著兩家公司都破產了,「詹姆斯·巴蘭坦公司」也面臨破產。但是他當天晚上在他的老朋友詹姆斯·斯金家吃飯,看上去仍像往常一樣樂觀愉快,以他固有的從容態度和快樂心情參加餐桌上的談話,並請主人第二天早上到他那裡去一下。17日斯金走進他的書房時,司各特已經從巴蘭坦那裡得悉發生了最壞的事。

  他從桌旁站起身來,向客人伸出手去,一邊說:「斯金,這是一個窮光蛋的手。康斯特布爾破產了,我也dufondaucomble破產了。真是可怕的打擊,但我必須挺住。惟一使我苦惱的是,我惦念可憐的夏洛特和孩子們。」可想而知,當他試圖讓夏洛特和安娜明白,破產是不可避免時,城堡街上發生的場面是令人難受的;管家證明,這一天誰也沒有心思吃午飯、茶點和晚飯,第二天早飯也沒有吃。司各特的朋友們趕緊來搭救他,表示願意借給他錢,一位不願暴露身份的崇拜者想借給他30000英鎊。兒子瓦爾特寫信來說,父親可以支配珍妮的全部財產(約14000英鎊),如果需要的話,他們還可以賣掉她在洛霍爾的土地。「天哪,千萬別這樣!」司各特對此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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