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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他對最後一次戰役的評論是:「比得勝的戰鬥更可怕的能是什麼呢?只能是失敗的戰鬥。」在巴黎司各特並不寂寞。他常去劇院看戲,出席招待會;有一次,在大庭廣眾面前,一位哥薩克首領吻了他的雙頰。他還受到亞歷山大一世、卡斯特勒裡、布呂歇爾等人的友好相待。他還為自己的僕從們如湯姆·帕迪等購買了禮品,並參加了各式各樣的晚會,飽嘗了葡萄和蜜桃。他寫信給夏洛特說:「我吃喝都像一個地道的法國人一樣;只要給我端上燉肉丁和香檳酒,對烤牛肉和波爾圖葡萄酒我現在連看都不看。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個可愛的國家,只是這裡的人做事有些慌慌張張,恐怕永遠也鎮定不下來。」當然,大家都在談論戰俘的命運。有一個戰俘不久前被槍斃了。

  這使一位身份很高的太太感到可怕,她聲稱,法國有史以來還未曾有過如此殘酷的事。「可是波拿巴呢?難道他沒有對誰處過死刑嗎?」司各特問道。「誰?皇帝?從來沒有!」「那對安吉恩公爵呢,太太?」「Ah!Parlez-moid』Adametd』Eve!」這位太太的舉止風度絲毫不比作家的許多同胞遜色。司各特注意到,拿破崙在自己過去的敵人心目中有點成為英雄了。他在1815年6月20日的日記中記道:

  「人們在倫敦說的那些胡言亂語——什麼他已經換了一個人了,已經改弦易轍了,等等——簡直是無稽之談。」

  在回國的路上,司各特和他的朋友們在盧維埃爾過了一夜。他們在驛站租了一間頂樓,睡覺時隨身帶著上好子彈的手槍,還把門鎖上並加了閂。半夜裡門外響聲大作,有人撞門想沖進來。司各特用英語說,誰第一個打破門,就開槍打死誰。喧嘩聲立刻安靜下來了。第二天早晨,這一切被解釋為「來了一批夜間趕到的行路人,和我們一樣是英國人,他們弄錯了房間,肯定因為門內對他們打的招呼而感到不知所措」。星期日一行人從第厄普起航,星期二順利地在布賴頓上岸;這段航程使他們勞累不堪,船上旅客的全部飲食只有幾個牡蠣和一塊麵包。「聽到我的名字,海關人員只是稍為看了一眼行李;我要是事先知道會對我這樣有禮貌,本可以在箱子裡塞滿布魯塞爾花邊」。踏上祖國的土地,司各特感到心情極為舒暢。前往倫敦時一路上坐立不安,老盼著早點到達。

  他住在旁德街一家大旅館裡,最後一次會見了拜倫。演員查爾斯·馬修斯和丹尼爾·特裡與他們一起吃了午飯:「我們過得非常快活。我還沒有看到過拜倫這樣快樂、頑皮、機智和大方地出主意;他像小貓一樣淘氣。」但司各特歸心似箭,急於趕回阿博茨福德,於是很快又上路了。

  路上順便去瓦維克城堡和肯尼威斯城堡看了看。

  他終於回到家裡,坐在小客廳裡和妻子、女兒在家庭的溫暖舒適環境中談起各種新鮮事。他不在家時,夏洛特給家具鋪上了最時髦的印花布,但他竟沒有發現,她感到很掃興。她受不了這種委屈,終於忍不住要指給他看這一新的裝飾效果。司各特為自己的疏忽感到內疚,此後整整一個晚上都在極力讚揚她的審美觀。但鮮豔的室內裝飾如同古典交響樂一樣,未能改變他的冷漠。幾個星期以後,夏洛特在愛丁堡音樂節上聽了亨德爾、莫紮特和貝多芬的音樂。得知她由此得到極大的享受,丈夫很高興,但又指出:「而我仍然不會為了你那些美妙的音樂從凱塞德沼澤地發出一聲叫好。」

  弗蘭德裡亞和法國之行為《保羅致親人們的信》提供了素材;司各特還寫了長詩《滑鐵盧戰場》,他把第一版所得利潤捐獻給陣亡者的寡婦和孤兒。在他的詩歌成就中,這部長詩並不占第一位。如果說它現在仍使人記起,那只是因為和作者同時代的一位匿名批評家的諷刺詩句:

  血流成河的滑鐵盧戰場,
  不少戰士在那裡英勇陣亡,
  但陣亡者已經死去,即使他
  不像瓦爾特·司各特一樣。

  不過,這一切仍只是走馬觀花的印象。他不久便簽訂了新小說的合同。他對莫裡特說:「只要我一提筆在手,筆就在紙上迅速地寫起來。

  有時我真想把筆從手中放開,看它離開我的頭腦還能不能寫得那麼利索——如果能,那對讀者來說倒是一個誘人的前景。」司各特的筆頭的確快,因為康斯特布爾於1816年5月出版了《古董家》,這是在司各特開始寫這部小說以後大約四個月。值得注意的是,這部小說是在惡劣的條件下寫的。阿博茨福德的建築工程正在全力進行,到處都是一堆堆磚瓦,一桶桶灰漿,還有瓷磚、石板瓦、木料,簡直轉不開身。木匠、瓦匠、油漆匠和石匠互相礙手礙腳。煙道不斷冒煙,窗戶裡看出去往往濃霧共細雨一色。狗不斷地在房間裡躥進躥出,司各特常對有時來他這裡坐一會兒的亞當·弗格森請求說:「哎,亞當!這些可憐的畜生得到街上去」,或者「唉,亞當,這些不幸的畜生要進屋去」。有好幾天他在為齒齦膿腫而苦惱,一邊寫字一邊用左手撫摸著腫起的面頰。寫完一頁以後,他便把它交給朋友,並問道:「怎麼樣,亞當,行嗎?」

  《古董家》比前兩部小說更受讀者歡迎,是司各特心愛的書。司各特喜愛《古董家》甚於他的其他小說,是因為在書中主要人物喬納森·奧爾德巴克的性格中他注入了更多本人的東西,並賦予他少年時代的朋友喬治·康斯特布爾的某些特點——是他教會了司各特在少年時就熱愛莎士比亞。司各特對莎士比亞的作品非常熟悉,引自莎士比亞戲劇的引語和代用語在司各特的作品中隨處可見。但是無論哪一本書裡我們都找不到像《古董家》裡那樣多的自覺和不自覺的對莎士比亞作品的迴響,這一點我們也應歸功於康斯特布爾。

  由於司各特把自己作為喜劇人物出場,小說總是會受到他的崇拜者的喜愛,而由於這裡還出現了第一個偉大的「司各特」性格——伊迪·奧基爾特裡,這本書將永遠屬￿他的最優秀作品之列。但也不能不指出,寫到將近一半時,他忽然想起,他完全把情節忘記了,只好臨時把整個情節重新組織,結果把已在《蓋伊·曼納令》中詳細探討過的失去繼承人的問題又用了上去。奧爾德巴克是文藝作品中最令人同情的絮絮叨叨的人物:幽默感救了他。看來司各特自己也喜歡對別人談論各種古代事物,而對滑稽可笑的事物的愛好也挽救了他,使他不致成為絮絮叨叨的人物。

  《古董家》之後,司各特由於一系列原因再次更換了出版人。巴蘭坦兄弟開始使康斯特布爾頭痛:他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非要讓他在詹姆斯的印刷所印小說,或者用約翰印刷的拙劣作品來塞滿地下室,而隱瞞自己的感情他又做不到。一個明顯的原因是:得給時間讓康斯特布爾好好想想。另一個原因是,司各特急需用錢改建阿博茨福德(我們很快就會講到這件事)。那時現款要憑有銀行信用作保證的期票提取,而康斯特布爾的期票在提款時沒有立刻被接受:他的花銷太多,略微超過了信用額。再一個原因是司各特對老朋友忠實不渝。約翰·巴蘭坦當過他的中間人,司各特想讓他在生意中得到些好處;而約翰則認為,他把新小說賣給新的出版商得到的利益會更大。最後,對神秘感的愛好誘使司各特再次去考驗讀者的輕信心理。新的小說將不是「《威弗利》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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