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司各特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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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爾特曾向一位知心朋友說:「我終生都沒有穩重謹慎地做過一件事。」而瓦爾特的父親無論做什麼事都深思熟慮,兢兢業業。我們這位輕率的詩人一夜之間就把畢爾格的敘事謠曲《萊諾勒》譯了出來。無巧不成書,將這首謠曲譯成法文的正是司各特的法國追隨者、著名作家大仲馬。司各特用凝重莊嚴的聲調將自己的譯文讀給一位朋友聽,他沉思片刻之後叫嚷道:「從哪裡可以弄到一個頭蓋骨和一對脛骨?」這位朋友立即帶他去見一位外科醫生,司各特從這位外科醫生那裡得到了他所要的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此後他就把這些骨頭作為德國詩神的象徵放在櫃頂上。後來他把自己翻譯的《萊諾勒》和畢爾格的另一首敘事詩匿名發表了。書的銷路並不好,大部分書都被人用做包裝紙了,不過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司各特在暮年時說:「文學創作給我帶來了樂趣,我走上文學之路幾乎是出於偶然,我寫作品與其說是希望給別人帶來一點短暫的愉快(當然,我也不是出於相反的目的),不如說為自己發現了一個新穎的消遣的源泉。」 不過,從20歲到25歲,司各特曾陷於遠比寫打油詩更為痛苦和激動心弦的事情中。1791年秋天的一個星期日,人們做完早祈禱從灰衣兄弟教堂出來向四面八方散去。天下雨了,司各特打著自己的傘送一位住在喬治廣場附近的陌生姑娘回家。這位姑娘身穿綠色的斗篷,當她拉下斗篷帽子時,他被她的美貌驚呆了。此後不論天氣如何,他接連幾個星期日都送她回家,終於知道她名叫威廉明娜·倍爾奇。他墮入了情網,他將應該用於研究法律的大部分時間用來在窗旁等待她的身影在街上閃過。司各特曾說,長詩《羅克比》中的瑪蒂爾達是他描繪威廉明娜的嘗試。可以推斷,在威廉明娜身上體現了莊重和活潑的美妙結合。 她的父親約翰·倍爾奇爵士是律師,母親是裡父伯爵的女兒。兩個年輕人相識時,威廉明娜只有15歲,司各特20歲。1792年9月,就是司各特給威廉明娜打傘遮雨那天之後的整整一年,司各特從凱爾索寫信給克拉克說:「在入冬前我沒有希望同自己的Chereadorable見面,入冬後能否見面也要看運氣。」1793年遊覽聖安德魯斯時,他在城堡大門旁的土塊上刻下了她的名字。他在這期間勤奮學習法律,無疑是想在事業上有所成就,能夠掙得同威廉明娜結婚所必需的錢。司各特不久就把事情統統告訴了母親,母親看來又轉告了父親。當瓦爾特提出要到鄉村旅行時,父親已料到,他是去倍爾奇一家居住的金卡丁郡的費特肯,就把年輕人的感情告訴了約翰爵士。約翰爵士是第一次聽到這件事,但並不在意。直到1795年3月,瓦爾特和威廉明娜之間的關係仍未完全明朗。她對家裡人隻字不提,雖然冬天曾幾次同司各特一起參加了社交活動。他告訴友人說,社交活動一點也沒有改變她溫順的性格,她仍舊對父母惟命是從,不敢向他們提起他。 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使司各特備受折磨,他向威廉·克拉克訴說自己的痛苦,克拉克建議他寫信給威廉明娜坦率地傾訴衷情,並且問她是否能以愛相酬。於是他給威廉明娜寫了信。回信看來使司各特安了心,但是,她似乎拒絕向父親暗示一下他們的關係。他把她的回信轉寄給克拉克,克拉克也認為這封信是對瓦爾特有利的。 第二年春天他同幾個朋友到了特羅薩克斯,他在那裡同他們分手後獨自步行到了克裡夫,從克裡夫騎馬經過珀斯、丹迪、阿爾布羅特和蒙特羅斯。他在本霍爾姆做了短暫的停留,希望接到來自費特肯的邀請。 然而,他沒有受到邀請。他灰心喪氣地去了阿伯丁,「為自己幸福的憧憬籠罩著陰霾、迷霧而惶惶不安。」在阿伯丁他辦了一些法律事務,並終於得到了盼望已久的邀請。他在杜諾塔爾做了些小小的發掘之後,就動身去威廉明娜家做客。 事後他曾說過,做了三年甜蜜的夢,又花了兩年才清醒過來,這就是他的整個戀愛史。1796年春天到費特肯去過以後,希望很快被失望所代替。殷實的銀行家之子、二級男爵封號的繼承者威廉·福布斯追求威廉明娜的傳聞加深了他的失望。司各特9月初從凱爾索寫信給威廉·厄斯金說,他正猶豫不決,心神不定和十分頹喪,因為「枯燥的數字」(這是他對銀行家的蔑稱)「到費特肯去了」。月底他提到「想到他們的訪問及其後果,我儘量想克制自己,可是,親愛的厄斯金,慈悲的天父在上,這對我是多麼困難啊!走吧,撒旦,走開吧!」 10月12日,他得悉最可怕的消息:威廉明娜將嫁給威廉·福布斯。 司各特的一個親戚羅素小姐未發表的文件(保存在阿謝斯蒂爾)中有一張便箋說明,威廉明娜在同司各特見面時拒絕了他的要求,司各特告辭時把門摔得乒乓直響,聲稱他會比她更早結婚的。這看來是可信的,因為司各特當年的一位朋友曾談到,司各特「性情暴躁,容易激怒」。這個打擊使他非常痛苦,而且難受了很久。在《羅伯·羅依》中有一個情節很可能是寫他遭到拒絕以後的心情,這就是弗蘭克斷定他同黛安娜勢必要永遠分手了的那一段描述。 突如其來的邂逅和出乎意料的痛苦分離使我驚慌失措……我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我木然地拭去淚水,它卻像泉水一樣流個不停,我感到有什麼東西堵住了我的咽喉和胸口——可憐的李爾的histericapas-sio;我坐在路旁,從孩提時代以來第一次這麼傷心地號啕大哭起來。他很久都沒有從打擊中恢復過來,有一次朋友們一起進餐時,他想起了這件事,竟把手裡的酒杯捏得粉碎。不過,到了1820年,即威廉明娜去世十年以後,他對青年時代的這段經歷已經採取富有哲理的態度,他寫道:「由初戀而結婚的人20個人裡頂多只有一個,而20個初戀結婚的人中又未必有一個人是幸福的。在一生的早期,我們更多愛的是自己想像的產物,而不是現實的人。我們給自己堆起了雪人,卻為雪人的融化而灑淚……」 司各特的評論者和傳記作者往往誇大威廉明娜對他創作的影響,這是因為司各特自稱在《羅克比》的女主人公瑪蒂爾達身上描繪了威廉明娜的形象,以及渲染威廉明娜是一個順從的女兒,她聽從父母之命才選擇了福布斯,然而,廣為流傳的那種認為威廉明娜缺少主見的說法卻使人們把她同《最後一個行吟詩人之歌》《羅克比》和《拉馬摩爾的新娘》中女主人公的文學形象等同了起來。司各特自己可以認為,他在《羅克比》中塑造了她的形象,但這只不過是一個外表酷似的夢幻,是同現實人物相去甚遠的、他想像力的產物。 我們確信,司各特所塑造的最栩栩如生、最富有魅力的女主人公是《修道院長》中的凱瑟琳·西頓,她才最像威廉明娜。凱瑟琳也是那樣既溫柔又調皮,既聽話又有主見,既有責任感又有點輕佻,而最主要的是,她表現了令人神魂顛倒的任性,使書中的男主人公始終因為她的態度曖味而苦惱。司各特本人可能也沒有意識到在凱瑟琳的形象上留下了威廉明娜的痕跡。這是一個可以同莎士比亞筆下人物媲美的形象,她使人聯想到司各特一生中這個惟一的女子,也只有她才能激起他的靈感,寫出《湖上美人》這首長詩的尾聲中具有強烈感染力的四行詩。在這四行詩中,彈唱詩人向自己的風琴神告別,唱出了他經歷了惟一的一場愛情悲劇後深沉的悲痛: 你曾是我甜蜜的安慰。 從憂傷的黑夜到淒慘傷心的白晝, 我都是踽踽獨行,聽憑命運的擺佈, 哀求乞憐也不能把我挽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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