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斯大林時代的謎案 | 上頁 下頁
三四


  還有一個曲折——這就是中央「關於同集體農莊運動中黨的路線發生的偏差作鬥爭」的決議。一個偉大的幽默家想出了這樣一句話:怎麼能夠弄彎從來就是彎曲的路線呢?一個偉大的門外漢拿定主意要在正是開始播種的春季來解散用強制手段組織起來的集體農莊。誰能計算出又要遭受多少損失呢?誰能說得出除了釘得嚴實的木房而外,由於以往實行集體化而把一切都搞個淨光的地區有多少呢?這真是名副其實地完成了一次政治上大規模的障礙回轉。

  ①「一個偉大的門外漢」指的是斯大林。——譯者注

  ②障礙回轉——乘皮艇或划艇沿有天然障礙或設有人工障礙的激流河道或特定小道內進行的一種運動。這裡用來諷刺斯大林強制執行的、遭受到巨大損失的農業全盤集體化運動。——譯者注

  在有些地方,一些嗅覺相當靈敏的党的官員把領袖發表的意見看作是一種宣傳手腕,因此他們不准許各郵局把刊載有斯大林的文章的那一期《真理報》寄出去。只是在把所有的地界都加以開墾,使得被強迫趕人集體農莊的農民無法再恢復自己原來份地的地界時,地方當局才准許居民瞭解《勝利衝昏頭腦》一文的內容。在北高加索的捷列克區,他們就是這麼作的。有一個當時區的領導幹部後來進了集中營,在集中營裡被關了17年,但是他在臨死時還炫耀自己在1929年時是如何英勇地欺騙農民的。真是不可思議的時代產生了不可思議的產兒!

  ①И.Л.斯塔羅帕諾夫的《回憶錄》。

  但是,無論在區委會裡,還是在中央委員會裡,都有一些幹部以嚴肅認真的態度來對待《勝利衝昏頭腦》一文,他們削弱了對農村的壓力。那些忠厚老實的人倒黴了!他們由於贊成「妥協政策」、贊成採取「調和主義態度」而被開除出黨.實際上則是由於他們沒有深刻地體會到領袖在當前玩弄的天才手腕。幾年之後,他們戴著「右傾分子」的帽子去了毀滅性的集中營。

  但是,即使年當時那種駭人聽聞的條件下,也還是能夠挽救一些東西的。1930年9年3月,很多中央委員、甚至政治局委員作為觀察員和新的糾偏路線的傳達者紛紛前往外省。4月初,謝爾戈·奧爾忠尼啟則來到了烏克蘭。他訪問了季諾維也夫斯克民族區。陪同他的是烏克蘭共產黨(布)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斯坦尼斯拉夫·柯秀爾。在這個民族區裡,「鷹犬們」行兇作惡的情況比較輕,剝奪行為和強制合作化的情況沒有觸及到基本農民群眾。而挑選出來的黨的領導幹部是一些能幹的人,他們叫喊得恰如其分,也不過於殘酷。總之,這裡的農民們算走了運。也許正因為如此,所以這個地區的集體農莊在3月份宣佈大赦之後,沒有立即垮臺。這時剛剛結束了春播。這使奧爾忠尼啟則極為驚訝。

  ①季諾維也夫克是從前的伊麗莎白格勒。基洛夫被害後,叫基洛沃,從1939年起,叫基洛夫格勒。

  「你們是怎樣既沒有上面的指示,也沒有問任何人,就開始了春播?」他問一個地方幹部,「讓我們開誠佈公地談談。」謝爾戈預先表明了態度。「我不能有別的作法。你們莫斯科在3月25日這天是什麼天氣?是嚴寒吧?而在我們這裡的草原上,地蒸汽在不斷上升。就是說,得趕快播種。」「自覺自願的情況怎樣?」謝爾戈接著又問,「你們這裡真的一個人也沒有退出集體農莊嗎?」「很多人想退出,交的申請書一共有1500份。全區有20萬個農戶。我們決定凡是願意退出的都准許退出,但是得供給他們種籽,分給他們土地。圍繞這一點又開始了糾紛,衝突激烈得眼看就要達到殺人的程度。而播種是不能等待的。我們把所有區委書記都召集起來,進行商量,決定在春播前所有集體農莊都要召開大會。到處都建立起委員會來檢查加入集體農莊時自願原則遵守的情況,檢查越冬作物情況和給馬釘馬掌的情況——這樣的委員會一共有16個。州委書記出席了一個集體農莊的大會,會上,在集體農莊莊員積極參加的情況下,制定了一個全州的工作細則。」

  謝爾戈全神貫注地聽完了他的講話,然後又提出了一個問題:「你們是怎樣對待願意退出集體農莊的人呢?」回答是:「很簡單。我們決定先進行播種,然後再召開第二次莊員大會,由上面說的那種委員會作報告。當全州播種完畢,農民把自己的勞動投入地裡時,他們確信,確實不會有任何人來強迫他們,有1100個人收回了自己的申請書。其餘的人我們讓他們離開了集體農莊。」「是的一啊一啊……」謝爾戈拖長了聲音。「要是各個地方都進行得這麼順利,那該多好!」「我們這裡也有不順利的事。有人告訴過你們嗎?有一個村莊根本不想播種。那裡住著一些古老信徒派教徒。怎麼辦?我把機器拖拉機站站長叫了來,命令他一清早開去5輛拖拉機,把古老信徒派教徒的地都播上種。我們就這樣作了。」

  ①根據А.Б斯涅戈夫的《回憶錄》。

  根據一切情況可以看出,謝爾戈確信,不能把地方上的領導人變成一些不加思索地去執行某種最高意志的人;在農業中也象在任何經濟中一樣,對於主動性和自覺性,不應當制止,而應當鼓勵。同謝·奧爾忠尼啟則(他是少有的人中之一,但我們也不去把他理想化)是可以開誠佈公地、坦率地交談的。讓這個州的領導們對自己所採取的英明措施陷入一種愉快的迷惘不解的狀態吧:在實行斯大林的殘酷政策的環境下,任何一項不合乎標準的措施都可能使人覺得是一種英明的措施。

  在農村政策中最可怕的東西,說到底,就是把富農作為一個階級加以消滅。如果注意一下斯大林所發表的那些指示性的言論,那就會發現,反對剝奪富農的不僅有列寧.而且還有這位「偉大的列寧事業的繼承人」。「我們應當根據蘇維埃法制採取經濟上的辦法去戰勝富農。」——這是斯大林在第十五次黨代表大會上聲明的。真正的馬克思主義者也只能這樣來談論這個問題。這和任何號召剝奪農村富人的托洛茨基分子與季諾維也夫分子是不同的。但是,突然之間,同一個斯大林在1929年12月27日召開的馬克思主義者土地問題專家會議上卻宣佈了「把富農作為一個階級來消滅」的口號!「消滅」一詞牢固地變成了一個日常通用的詞:消滅富農,消滅在沒收富農生產資料和土地的政策中的錯誤,消滅落後,消滅俄羅斯無產階級作家協會……消滅……消滅……

  ①《斯大林全集》中文版第10卷第266頁。——譯者注

  ②《斯大林全集》中文版第12卷第140頁。——譯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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