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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五


  在巴黎,喬治·桑和芒索住在斐揚底納街九十六號。她裝了一口假牙,每星期看四次戲,並且常跑郊區,打算在那裡找一所小房子。

  芒索的堂兄麥亞爾住在帕萊索,就在凡爾賽到利穆爾的那段路上。他給他們介紹了一幢房子。

  德拉克魯瓦剛去世。喬治·桑擁有這個畫家的二十幅畫。喬治·桑寫道:「這些畫值七萬到八萬法郎。」

  她決定賣掉這些畫,只有兩幅不賣:畫家送給她的第一幅畫《異教徒的仟悔》和最後一幅畫《半人半馬》。這筆買賣可以使喬治·桑送給莫裡斯一筆三千法郎的可觀年金,還可以買一小塊領地。

  喬治·桑別墅是用芒索的名義買的,芒索答應以後遺贈給莫裡斯。

  他們在諾昂做了最後的逗留,向鄉親們告別。年邁的鎮長都哭了。莫裡斯和麗娜勸告童心未老的母親要審慎從事。

  諾昂變得處在黯然神喪的狀態,因為莫裡斯和麗娜也不願挑起管理這所大房子的重擔,他們決定去吉勒裡,到卡西米爾家去。卡西米爾一直是孩子們最重要的庇護者。莫裡斯和麗娜十分熱愛他。

  喬治·桑喜歡巴黎的新住宅,它雖然很小,卻令人愉快,方便適用,窗明几淨,式樣迷人。帕萊索使她感到高興。

  但喬治·桑在帕萊索剛安頓好,就接到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孫子小馬克安托萬在吉勒裡病倒了。

  接到消息後,收拾好了箱子,他們就趕緊出發了,急忙奔向吉勒裡。

  他們下午兩點鐘到達。但半小時前,他們從鄉郵員那裡得知,來得太遲了,孩子已經在早上死了。

  他們最先見到的是莫裡斯,然後是喬治·桑的前夫杜德望先生和他的情婦,接著是孩子的母親麗娜。

  喬治·桑在那裡最後一次見到了她的丈夫。

  卡西米爾討厭在家裡看見她,但他說:「我不能阻止她來看她的孫子。」當有人說男爵夫人的馬車來了時,杜德望和他的朋友們出來,站在臺階上。

  奧洛爾帶著醫生和芒索一起來到了。她喃喃地說:「卡西米爾……」

  他說:「夫人,您認得您的房間,自您走後,它一直是空著的。」

  小妾有禮貌地陪著正妻。喬治·桑對她說:「我的老丈夫就託付給您了。」

  喬治·桑穿著一條古怪的裙子,卷在紅色底裙上面。她抽著特大號香煙。吃飯時,她什麼也沒說。在場的吉勒裡人注意到她的神情沮喪,身體圓胖,耷拉著臉。第二天她就走了,後來,一位醫生問卡西米爾:「和您妻子最後一次見面,給您留下了怎樣的印象?」

  他回答說:「啊!我不想叫她奧洛爾,她更像一個落山的太陽了。」

  莫裡斯和麗娜回到了諾昂,喬治·桑回到帕萊索。

  在這服喪期間,喬治·桑又一次使朋友們大為驚訝——她很快就平靜下來。「多麼痛苦啊!但是,我需要另一個孩子,而且我要支配他,因為需要愛,需要經受痛苦,需要哭,需要希望,需要創造。」

  她在飯店吃晚飯,看通俗笑劇,去體育館、劇場。生活重新又成了封閉線路。

  遷到帕萊索後,芒索經常咳嗽。晚上,他常和喬治·桑玩紙牌。

  1865年是痛苦的一年。芒索咳嗽、發低燒,身體迅速衰弱,快得嚇人。喬治·桑也一樣,埋怨著渾身的痛楚。但她還是很活躍。她跑到花園的泥地裡,種下諾昂寄來的洋蔥。每天晚上去巴黎看戲,使芒索在奔波中耗盡了氣力。但她總是抵擋不住木偶戲的吸引。

  喬治·桑像仁慈的修女,忠誠地照顧著芒索,親自替他擦身、洗澡和濕敷。現在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寫日記了,芒索每天念日記。現在,她要顯出不真實的樂觀,又難免流露出使垂死的病人害怕的失望,她在這兩者之間,艱難地保持著平衡。

  1865年8月,芒索整日整夜咳個不停。

  8月21日,經過表面上完全平靜的一晚,他在早上六點鐘去世了。

  整整五個月,喬治·桑沒有一天離開這垂危的病人。當他一去世,喬治·桑就寫信給莫裡斯:

  「我們可憐的朋友不再受痛苦的折磨了。半夜裡,他睡著了,神志十分清醒。不管怎樣,我心都碎了。但是,我給他穿好衣服,並親自把他安頓在他臨終的床上。我還有能力控制自己沒有哭。我不會病倒的,放心吧。一旦我替可憐的死者妥善地辦完後事,整理好他的東西和我的東西,也是你們的東西,我就想去和你們團聚。」

  儘管芒索還有雙親和一個沒有出嫁的妹妹,但他還是把他自己的東西留給了莫裡斯。

  安葬完畢,激動不安和悲痛的一天過去以後,莫裡斯領著母親回到諾昂。

  1865年8月21日,喬治·桑在日記中寫道:「我的兒子就是我的靈魂,我將為他而活著。我將愛善良正直的人們——是的,至於你,你曾那樣地愛我!安息吧,對你的愛是永恆不滅的。」

  喬治·桑見到麗娜已經懷孕四個月了。她很精神,身體發胖了,房子收拾得整齊、清潔。莫裡斯和麗娜似乎越來越愛諾昂了。媳婦勤快、溫柔和順從。

  喬治·桑在那裡住了幾個星期。後來,暑假結束以後,人們又見到她在巴黎:在劇院,在劇場。她忍受著痛苦,她不願使自己感到痛苦。她談到自己,像談另一個女人一樣:「她像小孩一樣痛苦,這使事情越來越糟,而不能喚起責任感,她每天花幾個小時,到孩子的墳前,不是為了祈禱或思考人們不道德的行為。而是為了看看這小塊的土地,那裡只剩下他不朽的靈魂在人間暫短停留的軀殼。如果傷口不繼續惡化,時間將使創傷癒合。」

  喬治·桑給福樓拜寫了一封信,十分真誠地描繪了她的這種精神狀態。在她經受這次考驗時,福樓拜時常來看望她,是個忠誠友好的知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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