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喬治·桑 | 上頁 下頁
五八


  詩人亨利·海涅很羡慕他倆,給他們這一對勾劃了幾筆。她栗色的秀髮一直披到肩上,有點暗淡而似睡的雙眼,是那樣的溫存和安詳;她的微笑充滿了天真的嬌媚;她的嗓音低沉不清,她生性沉默寡言,聽得多而說得少。他異常敏感,稍為觸動一下,就是一個傷口,稍有一點聲響,也會引起雷鳴;他喜歡兩人獨處,隱居在神秘的生活之中,但是,有時因為被強烈迷人的或者說是古怪的念頭驅使,才走出來。

  1838年春天,喬治·桑幾次來到巴黎。晚上,他倆經常住在一起。肖邦演奏音樂;後來兩個人都沉醉在吹過的晚風之中,這是燃燒著的天國之愛火。

  可憐的馬勒菲依完全被忘卻了。

  但是,和肖邦在一起,難以做出結論,愛情的季節變化無常。早上說:這顯然是無法忍受的,可是晚上卻說:這是最大的幸福。然而,這種羞怯和害臊,比起嬌揉造作、故作媚態,更有把握地激起她的情欲。他整日躲開別人,神情冷淡,卻使喬治·桑神魂顛倒。

  在這變換不走的氣氛下,1838年初夏,喬治·桑寫了封信給肖邦最好的朋友阿爾貝·克齊馬拉伯爵。他是一個好打扮的波蘭大胖子,穿一件時髦名牌外套,上面縫滿了絛子和花邊。喬治·桑稱他為自己的丈夫,因而肖邦被看成是他們的孩子。這封認真斟酌過的信,長達三十二頁。喬治·桑在信裡直率地寫了大部分人過去和現在敢想不敢說的事。因此,在偽君子的眼中,似乎任何以誠相見,都是厚顏無恥。

  喬治·桑在給克齊馬拉的信中這樣寫道:

  讓咱們最後一次把問題明顯擺出來吧,因為您對這個問題的最後的答覆,將決定你今後的行動。您主張,既然我們熱愛的人的幸福要求我們竭盡全力;那麼,不要最後才考慮自己,也不要全然不顧自己。這樣,我們的看法就完全一致了。請您好好地聽我說;並請清楚地回答我,不要含糊,直截了當……

  信中說的是些什麼呢?肖邦要愛、或者以為要愛的是波蘭姑娘。首先要知道她是否還會給他帶來幸福。喬治·桑不願做一個損害朋友的人。如果那青梅竹馬的女友是位純潔美貌的姑娘,她不願做爭風吃醋的妖精。此外,喬治·桑心想,既然自己已經和一個稱心如意的人(指的是馬勒菲依)有了婚姻般的關係,感情融洽,也很體面;那個人把他自己完全奉獻給了她,她不想拋棄他。如果「我們的孩子」(就是說肖邦)決心投入喬治·桑的懷抱,她也許會感到害怕:因為這種愛情「只能在它賴以產生的條件下發展,也就是說,斷斷續續地發展。如果一陣風吹過來,把我們中的一個人吹到另一個人身邊,我們將在星際邀遊……」

  因此,只有兩種可能。

  其一,如果那個女人生來是要使肖邦獲得純真的幸福,而特別多慮的肖邦,又拒絕以不同的方式去愛兩個不同的人;那麼喬治·桑就會離去,並盡力使自己忘記他。

  其次,情況剛剛相反,如果同那個女人結婚,就是斷送藝術家的靈魂,如果肖邦在顧全家庭幸福和嚴守教規的情況下,能夠抽出幾小時去享受充滿溫存、詩意和貞潔的愛情,那麼喬治·桑確實願意繼續去看他。喬治·桑絕不會干涉他的生活,妨礙他的宗教信仰、政治思想和社會觀念。肖邦相應地不責問她的行為:因為「我們將不是每天都見面,不是每天都會有激情;但是,總會有些美好的時光和聖潔的感情……」

  還有一個次要的問題,但有必要提出來,那就是完全獻身的問題。是讓人佔有,還是不讓人佔有?喬治·桑對這個問題掉以輕心的態度,實在引人注意和令人吃驚。她承認,關於這一點,她的聰明和她的感情從來沒有這樣吻合過:因為「在這上面,我既沒有什麼秘密,沒有什麼理論,沒有什麼學說,沒有什麼定見,也沒有下定什麼決心……」

  她素來為自己的這種天性感到自豪。她幹過不少值得自我責備的蠢事,卻沒有幹過庸俗惡毒的事:

  感情總是勝過理智的,我希望處在這兩者的邊界上,這對我從來都是毫無益處的。我多次改變主意。我尤其相信忠誠,宣揚過它,實行過它,而且要求別人也這樣做。有些人缺乏忠誠,我也一樣,然而,我並不後悔,因為我在不忠誠的時候,總是在劫難逃;這是一種理想的本能,促使我去擺脫不完善,追求那些我認為接近完善的東西……

  總之,喬治·桑並不是那種水性揚花的女子,她總是忠實於她所愛的東西。就這個意義而言,她從來沒有欺騙過任何人,而且,她只是由於別人的過錯,愛情被扼殺,才不再保持忠貞。

  在當前這情況下,她對自己十分不滿,因為確實沒有理由怨恨馬勒菲依。而肖邦所造成的結果,又使她感到驚愕。如果有時間讓她思考和權衡一下,她就會明白,這樣做也許是不好的。但是,她已經突然受到了愛的襲擊,愛情已經占住了她的心,她不能讓理智來控制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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