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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3.情人迪迪埃

  米歇爾·布爾日出色地替喬治·桑離婚做了辯護,但他的雄辯與其說是發自內心的感情,不如說是出於職業的需要。

  兩個情人不再和睦相處了,米歇爾很快就開始衝撞喬治·桑。兩個人幽會的時候,他總是迫不及待,使她覺得很累。儘管她勉強答應了他的要求,但米歇爾仍覺得她的封閉的內心世界,永遠是一個難以攻克的聖所。

  喬治·桑原先以為自己找到的是一位老師,不料卻是個暴君。她對他說:「有時我覺得你是一個惡鬼,我看到你對我冷酷殘暴、無恥專橫。」

  為什麼她沒有與他決裂?這是因為事情太奇怪了。這個專橫人物雖說不能夠滿足她的願望,但他至少有時使她感到自己像桑多、繆塞、帕吉洛等年輕的情人認為的那樣,是個真正的女人。

  當命運把我們一個人拋向另一個人的時候,我們不曾尋求過愛情,情欲卻向我們襲來,既沒有戰鬥,也沒有思考。你的欲望超過我,並支配了我。我接受了你的愛情,卻不懂得自己愛情的力量。

  我如癡如醉地接受你的愛情,預感到你的欲望會首先中止,因為我知道我的愛是多麼深厚、集中、寧靜和執著。

  ……我是滿含熱淚接受你最初的愛撫的。幾天裡,你相當愛我,以致我夢想把我們的命運在物質上絕對地聯繫起來。你甚至保證,在以後一段時期都不變心,而那期限快到了。

  放心吧!這個諾言已經銘刻在我的心上,而我的心是屬￿你的。這是生活之書的書頁,你可以撕掉它。一旦我的鎧甲被一片一片地扯下來,我就完全筋疲力盡了。我的全部生命之弦,在你的手中振動。我的愛,變得深切強烈,除了同你生活在一起,我不能想像還有別的什麼生活目的。


  她給他寫了一些熱情洋溢、滿是暗語的信件,固為米歇爾夫人令丈夫十分害怕。有時為了避免引起懷疑,喬治·桑假裝是給一個女人寫信。這些信件裡字字肉欲橫流,句句焦慮不安,用的是喬治·桑慣用的寫作風格,顯得氣喘吁吁。

  兩個情人互相指責對方不忠,各有各的道理。

  米歇爾心懷嫉妒,容易讓人理解,因為喬治·桑在不那麼鍾情的時候,不會放過幸運的機遇。當時有一位俊秀的瑞士青年、三十一歲的夏爾·迪迪埃。他跟米歇爾一樣,是她巴黎和諾昂家中的常客,迪迪埃生於日內瓦。他是植物學家,登山愛好者。在感情上,他是個有節制的清教徒。他在本國的貴族資產者當中感到不自在。他曾周遊各國,在佛羅倫薩成了霍爾滕絲的情人。將近1830年,他懷揣五十法郎來到巴黎,他崇拜的維克多·雨果接見了他。他寫過一部小說,小有成績。大約在這時,他讀了《萊莉亞》,感到跟這位寫作技巧如此高超、創作激情如此橫溢的天才相比較,自己實在太渺小,只是一個可憐的作者,卑微的藝匠。

  這位英俊的崇拜者經霍爾滕絲介紹,認識了喬治·桑。她當時閉著嘴巴,估量著新來的客人。

  迪迪埃口才很好,嗓音響亮,兩眼低垂,嘴唇上泛起微笑。講起話來滔滔不絕,傲氣十足,相當自信,卻仍保持優雅的風度。霍爾滕絲是位評品男人的行家,她愛上了這位日內瓦的辯才。

  迪迪埃成了喬治·桑的知己。

  迪迪埃雖然受過良好的教育,生活嚴肅刻苦,然而因為性欲非常旺盛,需要女人;他也討女人喜歡。喬治·桑單獨邀請他,他就上了鉤。

  迪迪埃覺得杜德望夫人溫柔而隨便。他向她表露了愛情。

  聖·勃夫對這位青年敘述了杜德望夫人的卑劣行徑,特別是與梅裡美的一段豔情,迪迪埃卻不相信。不久,繆塞上場,成了喬治·桑的床上客,迪迪埃便被忘記了,一直到一天早上,喬治·桑來向他借一百法郎,以便在出發去意大利之前付給木柴商。

  迪迪埃沒有錢。這個日內瓦青年認為這個法國女人太古怪了。

  他1835年底從西班牙回來,頭髮已經過早地變白,卻越來越漂亮。繆塞已經消失了。喬治·桑幫助迪迪埃,推薦他在布洛茲那裡工作,並給他錢和所需的一切。

  他倆的友情又恢復了。1836年3月26日,他在喬抬·桑家吃晚飯。

  那是難以置信的一夜,迪迪埃五點鐘才離開。天已大亮,他懶洋洋地躺在沙發墊子上。而她顯得有點憂傷,把手伸到他的頭髮裡,稱他是她的老哲學家……告別的時候,她使他倆都墮人情網。

  第二天晚上,迪迪埃帶著三瓶香擯酒跑到馬拉蓋濱河街:

  喬治·桑顯得高興,笑容可掬。我雖不喜歡她的不良傾向,卻加以原諒。酒醉後她溫情脈脈,我也一樣。她擁抱我,我擁抱她,八點鐘我和她分手,碰上一場可怕的暴風雨,我的白綢巾換了她的開司米披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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